第一百二十五章分遠近,知榮辱(求月票)
各sè人等的反應,早在王楊氏的預料之中,卻不放在心上。也應酬不了兩回,權當看個樂子。
等到丈夫上任,她自可以打著“丈夫不在,出入不便”的旗號減少這些往來應酬。
所謂族親,多是攀附鑽營之輩,王楊氏心裡多了幾分輕鄙,並不將這些人放在心上。
不過看到王寧氏的目光時,王楊氏心裡還是顫了顫。
道癡沒有來,對於這個,她有些意外,又覺得意料之中。
意外的是,十二房往返京城,捎帶了給順娘的東西,這次也帶回來順娘給娘家的禮,道癡理應登門道謝,才合乎禮數。
意料之中的是,容娘出嫁、三郎不在,道癡就與這邊生疏。那個孩子,她雖只見了幾面,卻看出是個有分寸的。出繼這兩年,每次來十二房,不是三郎拉著,就是丈夫使人去找,從沒有主動上門的時候。今日並非正經的紅白喜事,而是納妾之禮,道癡年歲還小,倒也沒有過來的必要。
心中想著,王楊氏不由再次望向王寧氏,正好與王寧氏視線對個正著。
王寧氏臉上沒有譏諷,眼中也沒有所謂“憐憫同情”,而是yù言又止。
王楊氏心中疑huò,可眾目睽睽之下,也不是相問的時候。
雖說擺酒請客,可納妾就是納妾,不過一頂小轎子抬人入府。要是抬丫鬟做姨娘,連小轎子都省下。
馮氏是早晨的時候,被送到別院的,下午又接了來,為的就是多幾分體面。
馮氏穿著粉紅襖裙,披著蓋頭被攙扶進新房。
王青洪在前院待客,不到天黑怕是回不來。楚姑娘打聽到表姐到了,怕她餓著,包了幾塊點心過來。
在馮氏身邊shì候的小丫鬟也乖覺,見狀尋了個由子退出屋子,將屋子留給馮氏與楚姑娘兩個。
楚姑娘握著馮氏的手,哽咽道:“表姐,早知如此,還不如不離京,如今表姐做了妾不說,還要奔bō數千裡,去蠻荒之地。”
馮氏笑道:“有何不好?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京中日子雖好,卻不得自由。”
從她們被抄家問罪,論為奴婢時,就早沒有了選擇的余地,有的只有“被選擇”。
如今能給王青洪做妾,並不是那麽難以接受。王青洪雖四十出頭,可看起來三十幾歲的相貌。
王楊氏與馮氏早已談好,在王青洪上任那幾年,官宅中的事情就全托付馮氏,她並不會插手。同樣為了答謝她那幾年的辛苦,等到王青洪卸任,會給馮氏準備一份不菲sī房。
兒女之類的話題,王楊氏沒說,馮氏也沒問。
十二房有兩個嫡子,同胞所出,要是多個庶子出來,以後家產就要三分。
馮氏以為王楊氏會給自己吃“補藥”,可是卻一直沒動靜。後來想明白,王楊氏真要防著庶子,也不會防在她身上。畢竟她想要孩子的話,自己生不出,換個人生就是。
只有王青洪不再使女子受孕,才說得通。
馮氏想明白這個,雖覺得驚詫,卻也沒有太過傷心。她看出王楊氏是個極傲氣的,即便是女子,可也是說到做到之人。自己沒有méng塵,而是歸入官家,得到一個身份,錦衣玉食,隻當謝天謝地,再想其他,就是奢求。
等到見過新姨娘,眾人吃了席,相繼告辭離去時。
王寧氏則留在後邊,沒有著急走,對王楊氏輕聲道:“老婆子有件事尋你說,要是便宜,尋個安靜地方說話。”
聲音雖輕,可神態鄭重,王楊氏心下一沉,忙吩咐許嬤嬤引王楊氏重新回上房。她這邊送走了幾位族中長輩後與平輩妯娌,其他女眷與晚輩女眷就打發管事婆子相送,轉身回來。
見王楊氏回來,王寧氏沒有囉嗦,先謝過十二房往返捎帶東西之事,隨後直接講了十月裡王崔氏托病喚道癡過來之事,還有那番“北方主水當避之”的話。
“或許貴府老太太只是一番慈心,可我那孫子是個好強的,早兩年就立志科舉,怕是要辜負這番好意。”講完那些,王楊氏淡淡道。
王楊氏神sè動容,隻覺得面上滾燙,心中怒極,對於自己的婆婆很是無語。
或許在王崔氏心中,此舉只是溺愛孫子,可是真要在族人中傳開來,影響最大的還是三郎。壓製庶孫的時候,老太太本身也就是對嫡孫的科舉前程心中沒底,這不是佐證了三郎徒有虛名?
這哪裡是疼愛三郎,這是給三郎頭上扣屎盆子。
再說,對於外九房來說,祖孫幾代人都讀數為業,道癡小小年紀有得了生員,正是前程大好的時候,說什麽“當避北方”的話,壓製的目的也太明顯了些。難道,大家都是傻子不成?
王楊氏連為婆婆辯白兩句的余地都沒有,隻好道:“三郎一直讚二郎,二郎總有金榜題名時,嬸娘您就等著享福吧。”
王寧氏看了她一眼,確定她是個不知情的,神sè稍緩,道:“二郎的前程也好,其他也好,還有我這老婆子操心,就不用親戚惦記。不是我刻板,只是二郎年歲小,這邊即使有什麽吩咐也不好應承。若是府上有事,隻管尋我老婆子罷。”
王楊氏紅著臉,道:“這是自然。”
她雖惱著,心裡卻明鏡似的。王寧氏此舉,是在防范十二房,怕他們再生出別的事端來,給道癡帶來不好影響。
這份慈愛與關切,她只有敬佩。滿腹埋怨,都是對婆母起的。
王寧氏說完當說的,便起身告辭。
王楊氏親自送到二門外,看著王寧氏上了馬車,才沉著臉回房。
丫鬟婆子見狀,都屏氣凝聲,以為她是為新姨娘之事不快。許嬤嬤甚至體貼地問詢,要不要給新姨娘預備“補湯”。
王楊氏搖頭道:“勿要多事。”
許嬤嬤勸道:“太太,這世人都愛晚生子。馮氏隨老爺去任上,一去七、八年,要是生個小姐還好,不過一副嫁妝,要是生個小公子出來……”
王楊氏聽了,有些心煩道:“嬤嬤莫要再嘮叨這些。你去老太太院子裡打聽打聽,十月裡是否如此如此。”
聽說牽扯到道癡,許嬤嬤臉上添了鄭重,應聲出去打聽。
等到消息打聽回來,王楊氏立時黑了臉。那番不知所謂的話,王崔氏竟然不是悄悄與道癡說之,竟然當著宗房王珍的面。
十二房的臉,真是丟盡了……
道癡在西城轉了一圈,想起從王府裡帶回來的那些道家之書,還有“劉安點丹”,就尋雜貨鋪買了一個尺寬的小石墨,又去尋豆腐坊,花了一兩銀子,買了一罐子鹵水與一罐子泡好的黃豆。
當天晚上,道癡便給大家演示一番。
沒想到,大家臉上沒有詫異,反而看著道癡笑。
道癡眨眨眼,反應過來,道:“大家都見過做豆腐?”
王寧氏笑道:“也就是你這孩子小,覺得稀奇;這本是市井尋常之物,活的久了就看見了。”
饒是幾人沒有被“點丹”之事míhuò,可也都被這小石磨吸引住,商量著廚房什麽東西是需要磨的。
後來尋了一斤多芝麻出來,道癡任勞任怨,將芝麻磨成了芝麻醬,還出了二兩香油,滿屋子的芝麻香。
王寧氏與燕嬤嬤不吝讚美,將道癡誇了幾遭;孫嫂子雖不愛說話,可在前兩人讚揚道癡時,也跟著說兩句好話。
王寧氏想著今日已經是臘月十二,年貨也開始預備得,祖孫兩個便說好次日去街上置辦年貨。
翌日,祖孫兩個出門,置了半車年貨回來,多是吃食等物。過年的新衣,早在十一月就買了布,使人縫了出來。
祖孫兩個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回到家時,便聽到一個消息,家中來了客人。
王青洪登門,在客廳裡已經等了大半個時辰。
如此之舉,已經算是惡客。
一是不遞帖子就直接登門,而是主人家不在還不走,倒好像是責怪主人家慢待客人似的。
王寧氏的臉sè冷下來,輕哼道:“真當十二房好欺負?”
道癡道:“多半是為十月裡的事情來的,我陪祖母一道去見客。”
王寧氏點頭應了, 帶道癡去了南廳。
王青洪早已等的不耐煩,並不相信王寧氏不在,隻覺得王寧氏端架子,才這樣拖著自己。
可是十月裡的事情,到底是十二房理虧,要是真鬧出去,十二房就要再次成為宗族口中的笑話。
王青洪惜名,怎麽會讓事態發展至此,這才有了登門賠不是之舉。眼見道癡扶著王寧氏進來,看了不看自己一眼,王青洪心裡冷哼一聲。
十月裡的事情,固然王崔氏不對,可禍根子還是道癡。
扯著面皮,王青洪給道癡與王寧氏道歉。
王寧氏哪裡看不出他的言不由衷,只是無意計較,支應兩句見王青洪軟硬話都說了,便吩咐人“點湯”。
王青洪覺得自己仁至義盡,心裡舒坦多了,見道癡始終沉默不語,板起臉來差點要訓斥一頓,不過眼角掃到王寧氏,又閉上了嘴……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