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嫦娥仙子從窗前離開，來到調藥的案前，繼續之前自己放下的工作。
　　常人往往以為，嫦娥便是月宮的主人，事實當然不是如此。其實嫦娥在月宮中的地位並不高，和那配藥的素娥同等，也不過是月宮中一個的普通仙子。
　　假若她真是月宮的主人，當年天蓬元帥調戲她，結果就不是打下凡塵，投為豬胎這麽簡單了。
　　月宮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正是那滿臉皺紋的老婆婆，她是太陰星君，同時也是天帝的妹妹。
　　而這個『天帝』並非當今的玉皇大帝，乃是上古之時妖族天庭的天帝東皇太一。
　　那已是很久遠的事了，久到已沒人在意，沒人記得。
　　嫦娥調配著仙草，神情有些心不在焉，幾次看向太陰星君，欲言又止。
　　“婆婆……”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做事。”太陰星君連頭都沒抬。
　　嫦娥頓時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臉上有些委屈，又有些敢怒不敢言。
　　“姐姐，你專心些，莫把藥配錯了。”一旁的素娥仙子道，隨手一掌拍在玉兔身上:“笨兔子，你用力些，莫要偷懶。”
　　玉兔抬起頭，惱恨的看了她一眼。
　　嫦娥仙子一顆心卻是收不回來，天王傳旨，已經有些消息傳到這裡。還是素娥去天宮送仙藥時帶回來的消息。
　　“姐姐，你莫要長籲短歎，我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麽事。”素娥仙子道。
　　“終究是我害了他。”嫦娥仙子長長歎了一聲。
　　“姐姐不要這麽說，當初你不也是被人哄騙了嘛。”素娥道:“姐姐何必自責。”
　　太陰星君琢磨著面前的藥方，並沒有阻止兩個丫鬟的聊天。廣寒宮太冷了，有人嘰嘰喳喳的說話，總還是熱鬧些。
　　老人總是喜歡熱鬧的。
　　對於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太陰星君自然完全知情。但她太老了，看過太多陰暗，齷齪、卑鄙、無恥。老到不管對任何事都沒有了開口的興趣。
　　想要活得足夠久，首先就要學會沉默。
　　兩名仙子仍在說話。素娥仙子道:“姐姐你可知道，現在的天蓬已經不是從前的樣子，他投胎偷成了豬妖，現在是大耳朵長嘴巴，模樣醜陋不堪。”
　　嫦娥仙子眉目間浮現一抹痛色，是深深的自責。
　　天庭之上，女仙大多美貌，傾國傾城之色都不算什麽。但與之截然相反，男仙之中很少有美貌的。
　　這是審美觀的不同，在男仙之中，力量是唯一值得追逐的。既然沒有求偶的需求，也沒人去雕琢相貌。所以男仙之中，多的是青面獠牙，猙獰相貌的怪物，他們不以為恥，反而以此為榮。
　　不過那些六根不淨，沒有斷絕七情六欲的女仙聚集在一起，還是對天庭眾仙的相貌有一番評價。在她們的談話中，有幾位仙人是稱得上美貌。
　　首先自然是二郎顯聖真君，他很少上天庭，在他上天庭時，不知多少女仙會找機會見他一面。
　　另外上八仙中的呂洞賓，四大天師中的張天師甚至托塔李天王也算得上好相貌，手持寶塔，美須飄髯，也是令人稱讚。
　　其實那妖猴齊天大聖也是好相貌，不同其他仙人的彬彬有禮，他天生桀驁，在天庭認知的那段時間，也為死氣沉沉的天庭多了一抹異色。
　　美猴王畢竟不是說說而已。
　　……
　　而在女仙的談話間，天蓬則是被頻頻提起的那個。
　　可是誰能想到，他如今竟然成了醜陋不堪的豬妖。
　　既無法在相貌上佔任何優勢，在力量上也更無任何美感，只剩下可笑?
　　想到這裡，嫦娥仙子再難按捺心情，撩袍向太陰星君跪倒:
　　“請婆婆開恩。”
　　太陰星君的目光終於從丹方上移開，眼神看向嫦娥:“妮子，你去了又能做什麽呢?這都是命中的事，很久之前便已安排好了。你有能力改變天命嘛?”
　　嫦娥仙子長跪不起。
　　太陰星君想了想，道:“罷了，罷了。這總是你欠他的情，現在不還，日後總是要還的，倒不如早些還了。”
　　說著話，從桌上撚起一顆丹丸，道:“他錯投豬胎五百年，想來五百年沒有寸進。你將這顆丹藥送去，他當增五百年法力。”
　　“多謝婆婆。”嫦娥仙子將丹丸接過。
　　“你將藥給他，也算還了他的情，之後速速回來，從此你二人再無瓜葛。”太陰星君一字一頓道:“記得，你二人無有緣分。”
　　嫦娥仙子答應一聲，離開廣寒宮。
　　“婆婆，你也幫我看看，我的緣分在哪裡?”素娥仙子在一旁道。
　　“傻妮子， 沒有緣分其實更好，你看你當姐姐，五百年前被人算計，這五百年都不得安寧。哪像你，無憂無慮，沒有煩惱。”
　　“婆婆哪裡知道我心中苦。”素娥仙子嘟起嘴:“人間都說月色好，可我這在月宮住著的，偏偏沒看過月色，婆婆，我還不夠寂寞麽。婆婆，你就幫我看看，若是沒有也就罷了，若是有的話，我提前知道豈不也好些。”
　　是呐，人人都說月色好，可偏偏月亮上的人沒見過月色。
　　太陰星君歎了一聲，道:“怕了你了，我便幫你看看。”
　　太陰星君掐指尋根，忽地皺起眉頭，隻感覺眼前一團迷霧，若隱若現，許多事，自己都看不透了。
　　她抬起頭注視著星空，隻感覺周天星辰，都像是籠罩著一層黑霧，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心底感慨一聲:這天怎麽變得這麽黑。
　　素娥仙子期待的看著太陰星君，連一旁的玉兔也有些好奇。
　　“婆婆算到了麽，算到了嘛?”
　　太陰星君苦笑著搖搖頭:“沒算到，這天機我看不透了。”
　　“婆婆又騙我，婆婆好大法力，這麽會算不到呢。”
　　“也不能說沒算到，若隱若現，還是看到了一些，只是看不真切。”
　　“婆婆看到了什麽，我有沒有姻緣，對方是個什麽人，本事大不大，長得俊不俊?”
　　“說了沒看清楚，只不過，他好像沒有頭髮。”
　　“沒有頭髮。”素娥仙子一驚:“那豈不是個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