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老人出現後，青杏面露訝異，下意識道:“是你！”

　　陳玄生一愣:怎麽她也認識。

　　難道這個老人是個熟客，經常來此地光顧，反倒是自己這個新人不認得老面孔。

　　識破老人身份後，青杏瞬間露出怒容:“大膽，你不想活了嘛！”

　　老人沒有回答，拄著龍頭杖，躬背彎腰，對青杏的話置若罔聞。

　　可陳玄生看得出來，雖然他表現得很是雲淡風輕，但他很顯然在壓抑眼中的興奮。

　　那是難以遮掩的貪婪。

　　青杏提著劍衝了過去，結果被老人一招製服。他只是輕輕揮了揮手，青杏便被狂風撲到在地，身體動彈不得。

　　咬著牙，用最後的倔強道:“娘娘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爺爺。”

　　扁擔少女下意識道了一聲，身體縮在一起。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個老人，發現這個過往和藹可親的老人忽然變得無比陌生。

　　老人這個時候揮了揮手，用沙啞的聲音道:“孩子，你過來。”

　　少女往後退了一步，不敢靠近。

　　陳玄生攔在少女面前，握緊風火扇。

　　“螢燭之光，也敢同日月爭輝。”

　　老人冷哼一聲，陳玄生的胸口瞬間如遭重擊。他強咬著牙，沒有將口中的鮮血吐出來。但體內已經受了重傷，丹田震蕩，險些破碎。

　　而丹田一旦破裂，修行者的修為便會蕩然無存。

　　這還是老人沒將陳玄生看在眼裡，漫不經心的攻出一招。只要他稍稍對陳玄生上些心，陳玄生的性命就會報銷在此地。

　　陳玄生倒在地上，強忍住體內的疼痛。

　　老人手臂伸向少女，準備將她拉到身邊。忽然臉色一變，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兩道人影從山洞中走出。

　　關鍵時刻，鐵扇公主還是成功摘取了火元果。

　　此刻她從山洞中走出，紅桃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成熟的火元果滴溜溜在其掌心旋轉，光澤內斂，變得溫順許多。

　　雖然封印摘取火元果的過程比預估耗費了更多時間。但最後還是摘下了它，並沒有失去全部作用。

　　見到鐵扇公主出現，老人立時後退，一直退到百丈距離。見鐵扇公主沒有迫上來，才試探著靠近。

　　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停下身，輕施一禮，喚一聲:“娘娘。”

　　“原來是你在算計我，是我被火元果牽住心意，失了防備。只是不知你琢磨這件事，已有多久了?”鐵扇公主道。

　　老人歎道:“從有這座火焰山便開始了。”

　　“原來已有五百年了，如此也怪不得我落入你的算計。”

　　“娘娘似乎沒事?”

　　“你可以試試。”

　　老人目光閃爍，在鐵扇公主面前露出些賊眉鼠樣，卻不敢冒然靠近。

　　陳玄生心底感慨，鐵扇公主不愧是得道的天仙，落入他人的算計，還能夠心平氣和，不見半點失態。

　　當然這需要一定的實力做支撐。陳玄生就做不到，如果有人這樣算計他，陳玄生估計會將對方祖宗十八輩都捎上。

　　有實力便有體面，沒力氣往往凶相畢露。

　　不過看鐵扇公主的樣子，和這老人也熟悉。但陳玄生卻猜不到這老人究竟是誰。

　　老人忽地一笑:“娘娘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做的。”

　　陰謀家總喜歡在受害者面前侃侃而談，似乎不如此做便是錦衣夜行，無人喝彩。

　　鐵扇公主現在的情況絕對不好，封印火元果也耗費了她太多靈力。她開口道:“恰好我現在有些時間，你如果想說，我可以聽聽。”

　　老人嘎嘎一笑，露出些陰森味道。

　　“五行當中，火靈力最為暴躁，娘娘是玩火的行家，應該知道世間有幾種火焰最為玄妙。”

　　鐵扇公主冷哼一聲:“你是在考我嘛，這件事世上誰人不知:兜率宮老君爐中的爐火，靈山佛前的燈焰，地府的幽冥鬼火。”

　　“五百年前，妖猴大鬧天宮，在丹爐中煉了七七四十九日也煉不化他，想來也是匪夷所思。”老人道:“後來妖猴推翻煉丹爐，落下幾塊磚來，余火未滅，方成了今日的火焰山。”

　　鐵扇公主點點頭:“這火焰山上的火焰傳承自老君的煉丹爐，有種種妙用，我兒便是在此地煉出了三昧真火。自從火焰降世之後，不知有多少修行者覬覦此地。若不是有我鎮著，此地怕已經成為修行者爭奪的修羅場。”

　　“可這火焰山本該是我的，本是我的。”老人咬牙切齒，突然變得凶狠起來。

　　倒在地上的陳玄生聽著他們談話，忽然想起了這老人是誰。

　　飄風氅、偃月冠、龍頭杖……他應該就是五百年前兜率宮燒火的道童，今天的火焰山土地。

　　這人只在西遊中露過一面，陳玄生對其印象不深。可畢竟是在太上老君身邊做事的，又怎能是個普普通通的龍套角色。

　　原來今日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

　　老人歎口氣道:“當年因為妖猴的事我被貶下天庭，為此消沉了好久。可轉念一想，這未必不是我的造化。我若能將這座火焰山煉化，修為突飛猛進，便是那些上古得道的天仙也不必懼他，在下界為妖為魔，總是比在天庭燒火快活自在。”

　　說到這裡，老人忽然變得咬牙切齒起來:“可你這女人卻霸著火焰山，不許外人染指，你這瘋婆娘，真當火焰山是你家的麼。”

　　鐵扇公主輕蔑的看他一眼:“貪心不足蛇吞象，看來你在老君身邊也沒有學到他的清靜無為，怪不得老君會將你趕下天庭。”

　　老人被戳到痛處，臉上顯出痛苦之色。忽地冷冷一笑:“娘娘現在體內的靈力定是晦澀不通，你一定在想，問題出在了何處。”

　　鐵扇公主與他拖延時間，便是為了找出問題所在，只是直到現在仍舊一無所獲。

　　老人桀桀笑著，口中吐出一句話:

　　“是無燼黑火。”

　　鐵扇公主臉色一變，剛才的鎮定蕩然無存。沉默半晌，她呐呐歎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世上異火無數，像兜率宮的爐火，佛前的燈焰，地府的幽冥鬼炎，這都是三界有名的。除此之外，還有以仇恨點燃的白蓮業火，死中有生的鳳凰火。

　　但就算在各種千奇百怪的異火中，無燼黑火也是最奇特的一種。

　　這種火焰，逼急了連自己都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