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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來之後》一十五 難民(一)
  確信自己沒瘋,肖帥戈的心情簡直好極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原本陷在一個爛泥潭裡:視線可及之處,無非是陰暗和泥濘;耳朵裡,滿是蒼蠅蚊子以及不知名的昆蟲嗡嗡嗡;呼吸的空氣,全都飄散著腐爛惡臭的氣息;身體,則被冰冷的泥漿所包裹。

  然而突然一下子,就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遊人如織的海灘上,然後享受那陽光、沙灘、藍天、白雲、微風、嬉笑……

  再一個,知道從某個角度講,自己已經站在世界的巔峰,肖帥戈更是愉快。

  只可惜如今世界秩序即將大亂,奧運會錦標賽世界杯什麽的不可能再召開了。不然,所有的單人項目肖帥戈都能奪冠,那種感覺簡直太棒了!

  若說有什麽不好的地方,那自然是生殖隔離了。

  其實人心如此。一件東西天天在眼前晃,可能一點都不覺得哪裡好,於是一直以來都視而不見。但如果哪一天那件東西消失不見了,失主就會覺得那東西異常珍貴,自己特別喜歡,簡直一刻都無法離開。

  於肖帥戈而言,生殖隔離便是如此。

  生育後代是生物最重要的本能之一,然而智慧生物卻可以憑借理智控制本能。

  肖帥戈今年二十四,參加工作才兩年。工資收入倒也拿得出手,但想要在大都市買房,卻是連首付也要望而興歎。家裡的條件隻算普通,雖說略有積蓄,但在肖帥戈看來,拿父母的全部積蓄去給自己付首付實在太過分。

  所以,作為大都市漂泊的無房一族,已經談戀愛超過五年的肖帥戈,根本沒信心在近期結婚。

  在夢裡,女友不要房不要車不要高額彩禮,哭著喊著非他不嫁,哪怕因此與父母斷絕關系也在所不惜。但清醒的時候……既然是清醒的時候,肖帥戈自然不會做夢。

  事實上,肖帥戈和女友在鬧翻之前,兩人的感情非常好。但不賣婚房就結婚的事情,肖帥戈卻是想都不敢想。

  然而沒錢怎麽辦?隻能慢慢攢唄。

  對於結婚肖帥戈尚且沒列入近期計劃,對於生子,他自然更沒認真考慮過。

  隻是偶爾,肖帥戈會感歎如今生存壓力山大,而養育子女的花費又是普通家庭支出的大頭,怕是做個丁克族才能夠擁有更好的生活質量。

  所以說,之前肖帥戈其實對生兒育女沒什麽執念――哪怕偶爾腦海裡突然蹦出個和生殖繁衍相關的念頭,那也是懷疑父母會不會同意他做個丁克族。

  可是現在知道他和世界上其他的所有人都存在著生殖隔離,肖帥戈卻突然覺得難以接受了。

  然而事已至此,不爽又能如何?別說第五沒辦法將生命層次從第二等級降到第一等級,即便第五能,其實肖帥戈也是不肯的。

  還是想想開心的事吧。

  開心的事倒還真有。

  按某些人的說法,如今已是末世。事實也確實如此。

  在這一片混亂的末世,唯一的一抹亮色便是中國。

  “末世預言者”宣布末世將至之前,中國政府早已在世界各地的糧食市場上全面掃貨。中後期雖有眾多投機者和各大糧食企業聯手布局狙擊,卻也擋不住中國政府的一力破十巧――事後眾多投機者和大型糧食企業才明白,原來中國政府還真是把花費幾十年才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外匯儲備視如棄履!

  事後眾多評估機構紛紛估算中國政府在這次搶購中,究竟買到了多少糧食。

  最謹慎的估計是足夠全體中國人吃六個月左右的糧食;多數機構評估出的答案是足夠全體中國人吃十二到十五個月;誇張的說法則說中國政府此次購買了足夠全體中國人吃七八年、上十年甚至更多年的糧食。

  對於外界的猜測,中國外交部官方發言人宣稱:入庫的糧食正在統計中,具體數據尚未匯總。然後又對那些誇張的猜測進行反駁,聲稱之前買糧食的並非隻有中國人,請某些機構自尊自重,不要拋出連小學生都不會相信的數據。

  也有外媒指責中國政府提前知道末世將至,卻囤積居奇導致如今糧食市場上缺乏現貨供應,進而造成世界性恐慌情緒。言下之意,世界各地的暴亂騷亂都應該由中國負一定責任。

  對此,中國外交部官方發言人給予了嚴厲的譴責:中國政府發現農業生產有減產的可能,所以購買糧食填補預計中的虧空部分,這是任何一個對國家、對人民負責任的政府都會做的事情。

  但,中國政府並未發現生物進化速度變快。中國的科技水平排在很多國家之後,那些科技水平更強的國家都沒發現的問題,中國憑什麽能搶先發現?請某些外國媒體自重,不信謠,不傳謠。

  ……不管嘴巴官司怎麽打,但總之中國目前暫時不缺糧。

  除了擁有充足的糧食之外,另一個讓全世界人民都羨慕的地方是:中國的社會秩序穩定,和末世前相比,犯罪率甚至不升反降。

  因為,中國如今實施了包括糧食、副食、食用油在內的幾十種商品的票據購買制度。凡是擁有戶口的中國公民都可以申請一個票據本,然後使用票據本配合戶口本在戶口所在地指定的商店裡購買相應的物資。

  所以,雖然其他國家的食品價格甚至讓中產階級都心驚肉跳血壓升高,但中國的食品價格卻紋絲不動。

  稍稍有些美中不足的是,票據本上額定的購買上限有些偏少。成年男性每個月才十八斤主糧,女性十六斤――這個量比當年計劃經濟時代的定額還少,也遠低於於正常人維持正常活動所需要攝入的熱量。

  不過好在大多數家庭家裡多少有些存糧,而且身上的油水還很厚,一時半會倒也沒什麽人會餓得受不了。

  而且善良的民眾也基本上能夠理解國家制定的配給標準。畢竟中國的農業生產本來就隻是“基本自足”,末世農業產量斷崖式下降,傻瓜都知道如今中國的農業已經養不活全部人口了。

  在解決這個根本矛盾之前,定額少點就少點唄,總比胡吃海塞把存糧吃光後,大家再硬扛三年災害強。

  至於說犯罪率下降也很容易理解。因為,那些偷竊、搶劫、行騙等凡是以錢財為目的而犯罪的人,如今一下子全都失去了人生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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