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煌還沒想到,自己跨越時空界限,逆行到秦朝,都還沒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就被人捅了。
這麽意外的驚喜,自然也引起了墨煌的激烈反抗。
一言亂心神,一指行殺伐。
混亂之子的聲音自帶混亂特效,常人聞言,必受影響。
墨煌看到這個女刺客眼神出現茫然之時,便知奏效,然後他毫不猶豫以指為刀,使出而來阿鼻地獄殺劫刀。
但出手的那一瞬間,墨煌隱隱感到有些不對。
而場中那些負責主持儀軌的信眾,已被這一波三折的刺殺弄得心驚肉跳了,當他們看到那刺客是雪家余孽之時,便知糟糕。
昔日那位雪家族長,雖敗於太祝刀下,但不代表雪家很弱,恰恰相反,雪洗人間這柄神兵,也是名鎮天下的天神兵,往昔雪家創始者,也曾憑借這柄天神兵,締造了近乎神話一般的戰績。
只是創始者之後,雪家歷代兵主皆沒辦法發揮雪洗人間的真正威能,這才導致雪家名聲日漸衰落,而太祝的挑戰,其實也只是戳穿了雪家強大威名的泡沫,成為了壓垮雪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不可否認的是,雪洗人間終歸是天神兵,雪家余孽之所以成為蚩尤廟長期追殺的對象,是因為,蚩尤廟也怕雪洗人間會有重光的那一天。
而這個擔憂,已經漸漸得到了驗證,雪家余孽之中再度誕生了一個兵主。
雪清影,號稱雪家歷代兵主中最接近始祖的新一代兵主,雖然也有誇大的嫌疑,但是,蚩尤廟與雪清影幾番交戰,都損兵折將,也死了不少人,所以蚩尤廟也把這雪清影當成不能輕視的大敵來看待。
眼下一見,這雪清影果然不容小覬,那柄雪洗人間揮舞之時,漫天寒勁席卷而來,即便催谷功力去抵抗,也被這寒意漸漸冰封,難以動彈。
而後,當雪清影清吟“冰封我心,雪洗天下”的詞句時,稍微對雪家歷史有些了解的信眾,皆感到震撼,因為這詞句所代表的,便是雪洗人間神劍重光的真正跡象。
昔日那位雪家創始人,面對燕國攻伐而來的大軍,孤身守城,便是清吟著這般詞句,揮下一劍,以無匹威能,撼動天象,漫天大雪灑然而落,將三萬大軍,連同無數江湖聞名的強者,悉數冰封起來。
雪清影這一劍雖然依舊無法和始祖相比,但也已經展露崢嶸,真正駕馭了雪洗人間之劍的威能,無匹寒能怒綻,連那周圍火把那搖曳的火焰,都詭異的被冰封了起來。
就在信眾以為太祝必會被這一劍重創的時候,黑影從虛無的浮現,正面硬抗了這一劍,所有的信眾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
他們的武道修為都不落,他們可以清晰的察覺到,那連火焰都能冰封的無匹寒能,仿佛被一股強橫無匹的護體功力所阻,停留在那黑影人胸膛一寸開外的地方,不得而進。
而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回蕩而起,猶如海嘯一般衝刷著他們的認知。
場中所有信眾,皆如墮夢魘,不知自己何在,而更詭異凶邪的事情接踵而至,當黑影人舉起手指,緩緩點去時,宛如從地獄深處傳來的萬鬼嚎哭之音驟然響起。
刹那間,那寒能所凝的雪花,竟被邪惡的力量侵染,化作血水,颯颯而落。
一秒之前,是雪洗人間,一秒之後,是血雨橫空。
當黑影人的手指,點在雪清影眉心時,詭異的情況出現了,她的靈魂,竟硬生生被這一指打了出來,而後,虛幻半透明的魂體,被無數從虛空延伸而來的扭曲不定型觸手束縛住,然後直接拉墮到虛空之中,徹底消失不見。
而這一指之威不僅如此,余波擴散著,場中信眾有一半的人的靈魂驟然被打出身體,被縱橫交錯的扭曲觸手束縛,拖入到了地獄之中。
這一瞬間,還活著的人心中竟是顫悚,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一個詞。
魔威如獄!
之所以並非是神,是因為,墨煌出手時那種威勢,讓他們完全無法聯想到神聖一類的詞匯,只有無盡的恐怖。
墨煌維持著這一指,愕然了許久,出手之時他就察覺到了不對,但出手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這一指竟強的如此過分。
這還是他察覺到不對勁之後,收斂了許多,不然的話,這一指下去,場中幾乎無人能活。
而此刻,那些信眾中,驟然有三四人猛然蹦了起來,然後慌忙朝後竄去。
雪家來刺殺,自然不可能只有雪清影一人前來,少不得一些策應之人,但此刻,這些人膽氣盡喪,懷著恐懼,不顧一切的逃走。
那些信眾沒有動彈,他們甚至忍不住匍匐在地,向墨煌叩拜著。
而太祝在墨煌降臨之後,終於擺脫了主持大祭的拖累,連忙上前,聲若洪鍾的指揮到:“追,那些褻瀆天神的雪家余孽,一個都不能放過!”
布置了一番後,太祝過來向墨煌見禮。
墨煌打量著他,此刻的太祝容顏沒有與始皇帝一戰時那般枯槁,雖然面容陰戾,有種生人勿進之感,但也威儀深深,往那裡一站,便有一股雄渾的氣概,頗有幾分邪道巨孽風采。
而此刻,這位邪道巨孽態度相當恭謹,因為他已經見識到了墨煌的威能。
以肉身之力,硬抗天神兵雪洗天下當胸一劍,隨後更是一指勾人魂魄,這般能耐,已是匪夷所思,雖然太祝本身也已是神兵六境中的超凡境,甚至半隻腳踏足了入聖之境,但對墨煌此刻的表現,也看不透,看不懂,暗中揣測,覺得墨煌可能是入聖境以上的存在。
至於是否是最上位的九歌境,太祝不敢去想,因為,這其實不是一個境界,那是世人對伏羲,女媧,皇天,後土這些古老神聖的尊稱。
這般境界,是否真的有“人”能夠去證就,依舊是一個謎,也許,只有那位橫掃天下,敗盡六國諸強,已經是入聖巔峰之境的始皇帝,才有些許可能抵達這個境界,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反正太祝對那位始皇帝甚是不屑,也不看好他能衝刺這個前無古人的境界。
那始皇帝,也不過意外獲得了秦國歷代皇者的隔世傳功,才獲得了那一身驚天動地功力,他堂堂太祝,才不羨慕呢。
雖然太祝很恭謹,但墨煌沒啥心情搭理他,而是忙著探究自身為啥突然變得這麽強。
轟出一發意料之外的猛招過後,不僅沒變得虛弱,反而有一股洶湧磅礴的力量源源不斷從體內湧起,然後,之前一直感受到的窒息感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拘束感與壓抑感。
就好像一個巨人被關在一個小籠子中一樣,墨煌有種只要自己隨便伸伸手,就能撐破這一方天地的感覺。
事實上,這也不是錯覺,當墨煌有些難以忍受那拘束感時,然後他的身體漸漸膨脹起來,體內力量更加洶湧的流出,嚇得那太祝以為尊神因為剛才的事情動怒,連忙請罪。
太祝態度雖好,但墨煌發現他已經緊緊握住禍劫刀,暗做蓄力之舉,顯然他雖是信眾,但也不是那種為神奉上一切的狂信徒。
無意因為莫名其妙的事與太祝翻臉,墨煌便強忍拘束感,竭力收斂自己體內那不斷翻湧的強橫力量,但怎麽都壓不住,最後墨煌一咬牙,便恢復了人身,這才讓那一身滂湃到幾乎不受控制的力量徹底消失。
而墨煌這一番變化之後,也陡然靈光一現,想清了這一身憑空暴增之力的來源。
變化未來身這般神通,本質上就是利用世界線干涉神通,將自己當前的狀態,直接修訂成未來的狀態,提前獲得未來身,未來力,未來智。
未來並非無限遠,在末日這個收束一切因果的界限之中,墨煌所能追溯到的未來,就是那個立於末日之中的另一個自己,那便是未來的終點。
但在其中卻有一個墨煌未曾想到的問題,終點有了,但起點是什麽?
很顯然,起點就是墨煌自己。
也就是說,當墨煌運轉神通,變化為未來身時,本質上是屹立在2109年的他,提前擁有了三四年後,末日時代時自己的力量。
但現在,起點的坐標變了,墨煌並非屹立在2019年的現代,而是立於秦朝,也就是說,他的未來身變身,也變成了,屹立於秦朝時的他,提前擁有了兩千多年後,立於末日時代時自己的力量。
“……試著撥動時光之弦吧,對我而言,這才是真正的力量源泉!”
墨煌回憶起另一個自己的留言,這才深刻的理解了其中的意義。
修煉是啥?能吃的嗎?墨煌現在啥都不用做,只需撥動時光之弦,猶如開了修改器一樣,瞬間變成一隻擁有兩千年功力的大妖魔了。
墨煌第一反應就是,要是自己能夠逆行時光直至更古更遠,甚至追溯到宇宙初開之時,那自己豈不是直接就無敵了?
別人是因為強大才古老,而墨煌是反過來的,因為古老所以強大。
而此刻,太祝看著墨煌這位非人存在,居然搖身一晃,居然變化為平凡無奇的人身,心中愈發吃驚,沒想到居然還有這般肉身變化之能,神態也愈發恭謹,因為這般能耐,也是神話中神魔才有的權能。
“上帝信眾遭劫,還請上神給與援手。”
也許是擔心墨煌這尊上神降臨後不能久留,太祝便抓緊時間開始敘說最近蚩尤廟遭遇的邪祟事件,然後請求其幫助。
上帝這般稱呼,本就是炎黃自古以來對一些具備統禦神性的古老存在的特色詞匯,殷商時便已存在同義詞,只是更多指的是昊天,只是後來洋人入炎黃,用這般詞匯稱耶和華,日久天長,倒變成耶和華的專稱。
蚩尤乃是齊地八神之一,論職稱,也勉強算是上帝級存在了,只是前面還有天主與地主,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畢竟在這個時代,自然才是最強大的信仰,只是太祝畢竟是信眾,稱自己信仰的對象,自是不吝尊稱。
邪祟之事,墨煌倒是沒怎麽在意,反倒是對太祝口中的上神之說頗感興趣。
人類的思維具備共同性,在宗教這方面更是如此,自家信仰的神祇總是宇宙第一牛逼的存在,神通廣大無可估量,手下小弟多不勝數,諸如此類的設定,基本上充塞於各家教派的經典之中。
蚩尤信仰也不例外,按照齊地信仰的描述,祂除了本身神通廣大之外,還有八十一位上神作為隨從。
太祝舉行大祭,其實並非為了溝通蚩尤,畢竟他這個凡間的小弟,事事找頂頭老大幫忙也不好,所以他舉行大祭,也就是指望蚩尤身邊的八十一位上神能夠回應呼喚。
那八十一位上神,估計是編纂經典的人為了提高蚩尤逼格而隨口扯的,具體有哪些,這一代的太祝也不知道,反正之前經典上也沒有說。
而這大祭之儀軌,也是早就存在的了,號稱能夠將呼喚送達蚩尤所在的天界,太祝也不知原理與具體細節,反正墨煌能夠回應其呼喚,太祝自然認為他是八十一位上神之一。
墨煌聞言,愣了一下,太祝舉行的大祭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呼喚壓根沒有傳達到那所謂的“天界”,而是回蕩在兩千多年之後的現代,這求助電話簡直歪到沒邊了。
最神奇的是,這大祭以前居然成功獲得過回應?
對此太祝給與了相當肯定的答覆:“雖然上帝以及其他上神高居天穹,遠離凡塵,但也會關注凡塵,降下天旨回應,只是有時候我等信眾皆肉體凡胎,難以理解上神的神言,須得仔細聆聽,費力解讀,方能有所領悟,只不過,上神降臨後,神言一出,竟是如此清晰,讓我覺得之前神言天旨的難解,可能皆因天人距離過遠的緣故了。”
墨煌聞言忍不住露出一個怪異之色,因為,太祝所說的所謂“神言”,竟是墨煌變身為混亂之子時那窸窸窣窣的詭異特效音,這讓墨煌更加懷疑,以前歷代太祝那遙感天界,聯系上神的大祭,到底和什麽玩意聯系上了。
心中尋思千百道,但作為被召喚而來的上神,墨煌好歹也要應付一下太祝的請求的。
“本尊在天界的時候,也被其他同僚稱之為天界名偵探,法眼一張,便能明辨善惡,洞悉陰陽,分曉因果,這種邪祟之事,就交給本尊吧。”
墨煌擺出一副名偵探臉,一副要拍幾集大秦破案錄的架勢,太祝連連感謝上神恩德,只是內心卻在嘀咕名偵探是啥,但也沒多問,估摸也覺得這是上神的神職吧,然後墨煌便問道:
“你們最近一次大祭是什麽時候?”
“強秦橫掃天下,六國接連而敗,信眾甚感不安,便舉行了一次大祭。”
“可有異樣?”
“那次大祭所獲得的神言天旨極為清晰,宛如此刻,上神近在咫尺所言。”
“行,破案了,那不是宛如,隻怕真的有“上神”被你們召來了,然後你們卻忘記把它送回去了!”
墨煌此刻仔細觀察著太祝以及其他信眾,便發現他們身上隱隱有一些熟悉的感覺,那是一種未知領域的混亂信息,也是一種無形的特殊氣味,他們自己聞不到,但是在墨煌面前,還算是有跡可循。
這氣味,並非源自於他們,而是沾染,證明他們曾經近距離接觸過那些立於未知領域的詭異荒誕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