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菩提面上不露神色,卻是提刀一震,蛇牙刀上的鏽跡立刻震碎,而後,這柄以蛇牙鑄造的莫名之刃又再度泛著冷冽的鋒芒。
又是一刀劈出,但這一次煉獄卻看的很清楚,源自於自己身上的因果之絲,在揮刀之時,悄然無聲的依附於刀上,化作深深的鏽跡。
在這因果所化的鏽跡之下,他刀中的殺力,幾乎百不存一,再一次輕松的被墨煌擋下。
因果牽絲囚其身,因果鐵鏽腐其力,這以因果編織而成的袖裡乾坤,威能盡顯無遺。
“孩子,你可以告訴我嗎,你為何而揮刀,為何而戰鬥?”
墨煌溫和,甚至是有些慈愛的詢問著,煉獄菩提沒有回答,蛇之豎瞳綻放著淡淡的光芒,以蛇的角度,不斷窺探著這因果之道的奧秘,想要找出破解的方法,墨煌見狀,只是歎息了一聲:
“你若不知,那麽,就讓我來教你吧!”
墨煌微微抬起手,絲絲縷縷的因果之絲從他身上衍生而出,而後,憑空構築為一柄刀。
白骨為柄,血玉為刀身,刀鋒猶如犬齒,殘差不齊,刀面正反銘刻著地獄刑罰,萬鬼哀嚎之圖,這是一柄凝聚無間地獄之苦的刀。
而後,一道淒厲而瘋狂的刀光劈出,刀光之凶戾,演繹著五種無間之苦。
五種無間之苦,也是這一刀的五種變化所在,第一無間,便是果無間,煉獄菩提想要躲,也想還手,但面對這果無間之刀,也是枉然,因為這一刀,是因果的凝聚,當煉獄菩提締造了因,這一刀就作為果,降臨於他身上,除非煉獄菩提超脫三界外,不再五行中,不然這一刀,便是無可阻擋,因為這果無間,也稱之為報應。
第二般變化,乃是苦無間,墨煌這一刀,演繹著諸般地獄之刑,刀山火海,油鍋扒舌,種種殘酷,不言而喻。
第三般變化,是形無間,中刀的那一瞬間,煉獄菩提隻覺得自己分裂為無數個自己,同時遭受著無窮無盡的地獄之刑劫,刹那間,百般苦楚,千般絕痛,萬般淒拗紛紛湧來。
第四般變化,名為命無間,中了刀後,煉獄菩提受盡諸般地獄刑劫,卻始終死不了,一劫渡盡,然後就會治愈他,然後繼續降下劫罰,讓他受盡地獄之苦,卻始終無法解脫。
第五般變化,是時無間,這一般變化,只有一個含義!
此罰,永無止境,永無盡頭,永無停歇,將會延綿到永恆時光的底端。
果無間,苦無間,形無間,命無間,時無間,五種無間之苦,構築為超越人類想象的煉獄大恐怖。
中了這一刀後,煉獄菩提發出了痛苦至極的咆哮,而後,步履踉蹌而退,聚集功力,想要抗衡這一刀的威能,但卻是枉然。
墨煌一刀劈中後,已是罷手,不曾追擊,但是,一道道刀光驟從虛無中出現,在煉獄菩提身上一閃而逝,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可怖的刀痕,而新的刀光閃爍而過時,這些舊的傷勢就會瞬間愈合,然後再留下新的刀痕。
這一刀,是無始無終,永無止境的煉獄刑罰。
“人的所思所想,人的愛恨與追求,很多時候都是與其人生經歷有關的,遭遇的事情不同,想法也會有所不同,舉個例子,現在的我,因為剛單飛的緣故,所以還保留著往昔的性情,但是,如果我遭遇了一些特殊的事情,比方說極樂禍蛇降臨後,世界一步步跌向末日,我身處其中,看見我認識與不認識的人接連死去,不斷失去值得珍惜的一切,最終,直至一無所有的我,會變成什麽樣呢?”
煉獄菩提步步而退,墨煌提著刀,
緩步而行,雖是語氣溫和,但詭異的變化,卻發生在他的身上,無形的黑暗湧動著,在墨煌的背後漸漸形成了另一個存在。雖然那只是黑暗勾勒而出的模糊人形,但從五官,依舊可以清晰的看清,那是另一個“墨煌”!
“我不知道未來的我,會與哪些人遭遇,也不知道我具體會遭遇什麽事情,也許,未來的我會遇到三五好友,也許我會遇上一生摯愛的她,會留下一些珍貴而不能舍棄的記憶,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注定會失去,畢竟,那是注定無人能逃的末日!那麽,未來那個失去所有的我會有什麽想法,會怎麽做呢?很簡單,我會憤怒,我會憎恨,最終,我創造出了阿鼻地獄殺劫刀”
言語至此,墨煌的聲音漸漸失去了溫和,漸漸冷厲起來,而他的聲音,仿佛是從背後另一個“墨煌”口中傳來。
“如果末日是一種恐怖,那麽,我會走到恐怖的最深處,然後創造出一個比恐怖更恐怖的煉獄,把你們通通埋葬其中,永受無間煉獄之罰!極樂禍蛇,直面我吧,你是帶來末日的使者,而我,是比末日更恐怖的永罰,我即……無間煉獄!”
刀光再起,演盡煉獄殺劫之凶,揮刀之時,威能甚至無止境的提升著,演繹著更深層次的莫大恐怖。
三年多的經驗值,將殘缺殺生刀升華為阿鼻地獄殺劫刀,但當墨煌立於秦朝之時,兩千年的經驗值疊加到阿鼻地獄殺劫刀中,卻讓阿鼻地獄殺劫刀陷入了破碎重組的境地,始終未能塑成。
墨煌曾經懷疑過,是否世界老母的設計能力不夠,不足以把擁有兩千年經驗值的新版阿鼻地獄殺劫刀修正出來,但這般疑問,在面對漸漸蛻變為極樂禍蛇的煉獄菩提時,便已經散去。
因為,墨煌察覺到了源自於阿鼻地獄殺劫刀的躍動,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直覺,即便不斷破碎重組中,但面對極樂禍蛇,這門刀法猶如獲得了靈智,迫不及待的想要一演鋒芒。
然後,墨煌懂了,阿鼻地獄殺劫刀未能完成重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自己。
這般刀法,是有靈的,這般靈,乃是創造者融入其中的烙印,而阿鼻地獄殺劫刀,是未來的墨煌創造而成,融入的,也是未來墨煌的烙印。
現在的墨煌,終不是未來的墨煌,未曾經歷那些事情,如何懂得那時自己的心情。
孩童之時,可以理解長大後自己的想法嗎?二十多歲風華正茂,青春激昂時的自己,能夠理解暮暮垂老時自己的選擇嗎?或者反過來也一樣。
墨煌無法理解,所以,他始終無法將阿鼻地獄殺劫刀徹底升華,但他卻另辟蹊徑,立於這以因果之道塑成的盤絲動,墨煌牽引出了這門刀法中的因果。
事實上,墨煌能夠借助那秦朝時得來的晶石,布下這異化版的結繩圍四方原始巫術儀軌,構築出盤絲洞這個袖裡乾坤結界,也和這門破碎重組中的阿鼻地獄殺劫刀有關。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必然,這門刀法在那一瞬間,重組出了涉及因果方面的內容。
不管如何,當寄托於阿鼻地獄殺劫刀中的因果,被墨煌牽引而出,化作具體烙印時,阿鼻地獄殺劫刀終於擺脫了無盡破碎重組的局面,得以升華!
因為,駕馭這門刀法的,不再是現在的墨煌,而是從未來世界線中投影而來的因果化身,這個因果化身,其名為……煉獄刀魔墨煌。
人間煉獄,萬般皆苦,唯行無間五苦道,以殺止殺赦世間。
一腔悲憤,一腔凜然,雖是一無所有,卻要以掌中之刀,撕裂末日,殺出一個郎朗晴天來!
當刀光再度斬在煉獄菩提身上時,煉獄菩提深刻的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煉獄之苦,那是超越想象極限的永罰至痛。
煉獄菩提痛苦之時,狂亂的揮刀,蛇牙刀劃過墨煌的胸膛,但他卻沒有阻擋,任由刀鋒在自己胸膛斬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在鮮血的飛濺中,墨煌的眼神愈發瘋狂與猙獰,然後,再度一刀劈下:
“孩子,這就是我一無所有也要揮刀的理由,也是我不惜一切也要戰鬥的理由,你的呢?就你那戲謔的, 自暴自棄的態度,想要直面我……你配嗎?”
煉獄菩提不曾回答,墨煌沒有繼續出刀,而是伸手,握住了煉獄菩提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雖然我不是很想說的太直白,但你這癡兒依舊不曾明悟,我也只能說的清楚一點了,就你這廢物,也配擁有菩提之名,也配向我張牙舞爪?傻叉,滾你麻痹的。”
墨煌並不是一個喜歡口吐芬芳的人,畢竟他更信奉能動手就別多逼逼,但此刻,因果牽引,召出未來的投影因果化身,以此升華阿鼻地獄殺劫刀後,也許受刀意的影響,墨煌的心態有了少許的變化,平添了幾分魔性。
身為刀中之魔尊,又豈會沒有魔性,隨後,墨煌狠狠一擲,將煉獄菩提拋起,而後,一刀斬出,竟將煉獄菩提一分為二。
這並非形容,而是這一刀下去,煉獄菩提竟真的分作兩人。
一人渾身蛇鱗之紋,而另一人,卻毫無異狀,眼神迷茫,神情空洞,身上竟是一點修為都沒有,但他們卻是一模一樣,皆是煉獄菩提。
這一刀,以玄妙的刀法,將煉獄菩提的“蛇”的一面,以及“人”的一面,徹底斬開了。
“煉獄菩提啊,你不是瞧不起心猿誕試煉嗎,那麽,我就將之升華一番,演化為煉獄心猿誕,我要將你的蛇身,徹底封印在人身之中,若你一天不曾明悟,那麽,你只能永淪煉獄之罰,生生世世當一個羸弱的凡人!”
當墨煌伸出手,正要將極樂禍蛇徹底封印之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猩紅的從虛空中蔓延而來,形成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