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佳說:“猜得到,我就不想說了。你說,說說你們軍營的生活。”
龍飛說:“好,我說。”
“與其他地區的軍人會有很多不同感受。我們還要時時刻刻面臨生死考驗。首先是高原缺氧的威脅。”
“稍不注意,輕者鋸腿殘廢,重者犧牲生命。有一年,一名黃岩籍戰士,在海拔4900米的塔克遜邊防隊施工。因為講衛生,就從炊事班打了一盆熱水擦洗身體,不慎感冒,引發高原肺水腫後窒息,不幸犧牲。”
“當年,這名戰士只有18歲。他的遺體還埋在日喀則烈士陵園,在部隊期間,我每年清明節都要去烈士陵園為他掃墓,寄托哀思”
“還有道路危險。西藏的公路大多數沿著雅魯藏布江,即使不在雅魯藏布江邊,也是一面懸崖峭壁,一面深不見底。”
“一不小心,車子掉到江中,屍體都撈不回來。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15年前,部隊一位幹部家屬來部隊探親。因為西藏交通不便,好不容易有上級運輸物資的卡車返回拉薩,機要參謀高高興興地送愛人小孩上車去拉薩。”
“可是,因為道路塌方,車子掉進雅魯藏布江。車子沒撈回來,幸好人沒有死。”
“有一年,大雪紛飛。晚上,我率領執勤小分隊在邊防線巡邏。不料,汽車拋錨。如果不把戰士們帶到安全地帶,就會凍死犧牲。”
“我提醒戰士們千萬不要睡著,因為,在高原上一旦倒下睡著就會凍死,即使不死也會凍傷。在極度疲勞的情況下,要想不睡著,十分不易。”
“我是老兵,有經驗。一般10公裡就會有一個道班,只要走到道班就是勝利。我帶著戰士們往道班方向前進。要是在其他地方,10公裡算什麽?一個多小時就會到達。”
“可是,我們是在零下40攝氏度、海拔4700米的風雪高原上,大半夜,身上還背著五六十斤重的武器裝備,腳下踩著沒膝的冰雪,極度疲勞可想而知。”
“我一邊行進,一邊鼓勵戰士們:堅持到道班就是勝利!我們就這樣走啊走,4個小時後,我們終於到達了一個道班。戰士們歡呼雀躍:我們終於勝利了!”
“不必要犧牲的危險排除了。我輕輕敲響了道班工人的宿舍:老鄉,請開開門,我們因為執行任務,汽車拋錨,請幫忙借一個房間,讓戰士們避避風寒,土切其!”
“工人開門後,面露難色地說:這麽多人,沒有房間啊!我說:老鄉,我們只要一個房間能躲風寒就行了。”
“工人說:確實沒房,只有一間裝牛糞的房子。我不假思索地說可以!戰士們往牛糞上一躺,就像是住進了五星級賓館,馬上進入甜蜜的夢鄉!”
“安全睡上牛糞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也曾碰到過因為自我保護不夠,付出犧牲的戰士。”
“這是20多年前的事情。有一次,我率領邊防巡邏小分隊執行任務。在邊界線上,突然,鵝毛大雪普天而來,把我們回營房的路掩埋了。”
“我們隻好一邊坐車返回,一邊執行任務。後來,冰雪又把車子封住,動彈不得,我們隻好步行回營。”
“可是,離營房有100公裡,要想回營,談何容易?我們只能尋找道班。尖兵組負責開路,大部隊隨後。尖兵組有一個新兵由於沒有經驗,看到道班的火爐,迫不及待去烤火。”
“他不知道,危險正向他襲來。因為在高原凍傷了,千萬不能烤火,只能用雪輕輕擦按摩。小戰士的腳發黑,腫了。由於高原條件有限,我們馬上把他送往350公裡以外醫院救治。”
“可是,由於時間過長,為了保住生命,醫生隻好把他截肢。18歲的戰士就這樣失去了一條鮮活的腿。當我抱住小戰士鋸下的腿時,淚水奪眶而出,他只有18歲啊!他的青春年華才起步啊。”
“有一天傍晚,哨兵急匆匆跑來報告:“報告班長,遠方發現一個黑影向我方陣地運動,懷疑是特務。”
“我命令哨兵:注意觀察!過了一會,哨兵把那個人帶到說,報告班長,抓到特務嫌疑!”
“我看了看那人,被高原紫外線曬得黑黑的臉膛中,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自行車後架馱著一架補鞋機。我心中頓時明白,這是個生意人。”
“我問:你是什麽地方人?來這裡幹什麽?他回答:浙江的,到高原補鞋。我頓時心頭一熱。不辭辛苦,不遠萬裡來到西藏,騎著自行車到邊防做補鞋小生意。”
“這裡離縣城可有100公裡,荒無人煙,怎麽這樣大膽貿然騎自行車到邊防呢?查清身份後,我馬上讓通訊員給他吃飯,安排住宿。”
“他吃飽飯後,感激不盡,架起補鞋機就為戰士們補鞋。第二天,我給他聯系上拉給養的軍車,搭車到縣城,然後回日喀則,到拉薩。”
“後來,這個人靠著勤勞聰明,成了聞名西藏的大老板。最後一次遇見他,他感慨地說,謝謝你的軍營饅頭救了我,才有我今天能當老板。如果沒有你們,就沒有我的一切。”
“海拔5300米的所,是世界的屋脊,也是世界上最高的哨所,是我軍最艱苦的部隊。這裡,風吹石頭跑,四季穿棉襖,空氣稀薄,氣候惡劣,條件十分艱苦。”
“但是,軍人也有軍人的樂趣,艱苦環境中也樂在其中。高原籃球賽就是其中之一。每當風雪停止,陽光明媚時,我們就會進行籃球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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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士們你追我趕,呐喊加油,也興趣盎然。有時比賽正當興致時,也會發生些惱人的小事。一不小心,籃球掉到300多米的山坡下,戰士們往往得花1個小時撿回來。”
“後來,我們專門設立5個守門員的辦法,每當籃球到了邊緣地帶,由守門員攔網接球,效果不錯。這種辦法靈,一直延續到現在。”
“現在,每當我看到學校裡天真爛漫的學生們打籃球,都會不禁想起高原籃球賽的往事。
“每到新年佳節,特別想念家鄉,想念親人。可是,由於邊防條件的限制,沒有電,照明全部用蠟燭。上級給連隊配的地面衛星接收站,發電機老壞,經常不能用,看不到電影電視。”
“所以最盼望的就是家信,因為經常大雪封山,幾個月收一次信。那年大年廿八,戰士們終於盼來了送信的車。”
“每個士兵都拿到了幾十封信,大家歡呼雀躍。我也收到了50封信,興高采烈,慢慢地、幸福地、仔細閱讀來信,每一封信都會看上兩三遍。”
“有什麽能比家信更吸引人呢?還有除夕夜,我們組織官兵聯歡會,每個班出一個節目,排與排拉歌,非常熱鬧。”
“沒有樂器,我們就用罐頭盒、盤子敲打伴奏,別有一番風味。戰士們樂得手舞足蹈,完全忘記了是在海拔4900米的雪山高原,也減輕了思家的情懷。”
“我們離開家鄉、離開父母,連隊就是戰士的家,部隊首長就是父母,我們只能用兄長之情、父母般愛,融化戰士,感染戰士!”
“高原軍人身處偏僻山區, 與親人見面難上加難。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指導員的妻子進藏探親。由於機票緊張,她好不容易在成都等了7天,才買到了到拉薩的機票。”
“下飛機後,她又等了3天,買到了到日喀則的車票,在日喀則再等上三天才買到到崗巴縣的車票。連隊在海拔5300米的山口。大雪紛飛,汽車不能通行。”
“好不容易等待5天,終於雪止,營首長派車送她去連隊。指導員在山上,遠遠望著越來越近的車子,想象著坐在車裡的妻子,激動心情可想而知。”
“可是,車到達連隊陣地山腳後,發現大雪把道路封死,根本無法再往上開了。他們一個在山上,一個在山下,上下海拔不過50多米。指導員急了,大喊:你好嗎?”
“我很好,你要多多保重。他的妻子在山下應著。”
“咱們的孩子好嗎?”
“很好,很聽話,她已經兩歲了,會喊爸爸了。”
“你能否在營部等待幾天,待大雪化下去一點,我再來看望你?”
“不行,我的假期只有10天了,再見吧,明年再見!”
“望著載著妻子的車子越行越遠,指導員禁不住淚如雨下。他深感對不起妻子,對不起孩子。
艾佳感動地摟著龍飛:“幸好你轉業了,不然我就這這個軍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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