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趕緊跑！

　　福王朱由崧心裡產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跑！

　　老祖宗的“靖難之役”、“奪門之變”在他心裡留下的陰影實在是太大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對逃跑的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當年在洛陽要不是他跑得快，還不是一樣會被闖賊給切片了。

　　“慌什麽，慌什麽！”好歹也曾經是留都的守備太監，韓讚周盡管非常震驚，還是沉住氣問道:“到底怎麽回事?胡說些什麽?”

　　“小的不敢胡說啊，確實是太子的兵馬從午門殺進來了……”這個跌跌撞撞跑來的人正是福王最寵信的宦官屈尚志，此時看他那樣，哪裡還有一點往日裡的驕橫模樣，頭髮披散，衣衫凌亂不說，還嚇得瑟瑟發抖，站都站不住。

　　“怎麽可能……”韓讚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殿外傳來一片喊殺之聲。

　　真的是太子殺來了?難道是盧九德幫助太子殺進來了?

　　韓讚周心頭狂震不已！太子北歸的事情他當然是知道的，而且作為先帝任命的留都守備太監，他在心裡還是傾向於殿下繼統，讓福王還政的。可是當他今天看到百官沒有來上朝，心裡隱隱的就覺得可能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當初他作為留都的守備太監，在定策的時候，他也是堅決主張擁戴福王的，當然了，他的理由並不是出於私心，而是他認為，比起其他的藩王來，福王是最有資格繼統的人。

　　因此在福王成為監國後，他也得到了福王的重用，被提升為司禮監的掌印太監。

　　不過，與他同時得到提升的還有一位，那就是私自聯絡四鎮，一力支持福王上位的原鳳陽守備太監盧九德。

　　而盧九德之所以要支持福王，完全就是出於私心，盧九德曾經服侍過老福王朱常洵，因此認為福王繼統的話，自己能夠得到更多的好處。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在福王當上監國以後，立馬就提升盧九德為首席秉筆太監，雖然名義上比起韓讚周這個掌印太監還低了一級，但是在這個一切都取決於帝王心中好惡的皇宮裡，盧九德的地位實際上已經可以和韓讚周分庭抗禮，再加上福王還讓盧九德提督京營，這就更是讓盧九德的地位在某種程度上超過了韓讚周。

　　現在韓讚周聽到太子殺進皇宮，心裡自然就想到盧九德很可能已經投靠太子了。

　　但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韓讚周就更加鬱悶了！

　　“快，快，抓住那個假福王！”數十名軍士闖進大殿，一個個氣勢洶洶，如狼似虎，紛紛高聲喊道。

　　什麽?假福王?害怕歸害怕，此時正蜷縮在龍椅上的朱由崧也不由得懵圈了，哪裡來的假福王，不是說假太子的嗎?怎麽又跑出個假福王來啦?

　　他不禁抬頭看了一眼，只見那些軍士不斷揮舞著手裡的刀槍，凶神惡煞的，領頭的將領卻正是操江提督劉孔昭，跟隨在他左右的，顯然都是京營的將士。

　　“劉孔昭，你要造反嗎?”韓讚周看清來人後，不禁厲聲問道。

　　“韓公，你難道不知道嗎?現在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是假福王，我們都被盧九德給騙了，他為了一己私利，竟然弄來個假福王，這是謀朝篡位啊！”劉孔昭義正辭嚴地說道。

　　“不可能！”這時候，今天一個人來上朝的東閣大學士，王鐸卻站出來說話了。

　　不得不說，王鐸除了反應有點慢，為人古板了一點，其他也沒有什麽缺點了。他今天之所以一個人來上朝其實也是有原因的。

　　朝廷百官都得到了太子即將去拜謁孝陵的消息，他這個昔日的太子老師不可能沒有收到消息。可是，對這件事他看得卻比一般人透徹多了！就像在另一時空裡那樣，他最大的愛好就是書法，除了書法以外，至於誰當皇帝，甚至不管是大明的皇帝還是大清的皇帝，這種小事對他來說，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所以在另一時空裡，王老頭在留都淪陷後，立馬就毫不猶豫地投入了我大清的溫暖懷抱，還被仁慈寬厚的順治授予他禮部尚書銜不說，還特意加封他為太子少保，讓他快快樂樂地活到了六十多歲。

　　所以在得到太子打算拜陵的消息以後，他並沒有像那些官員一樣去奉迎拍馬，而是時刻牢記著自己的本職工作！他早在好幾天以前，就準備要向監國建議，重開經筵，打算為未來的皇帝講講課，教教學，至於其他的問題，根本就不是他這個自號“癡仙道人”的高人應該去考慮的。

　　剛才他聽到劉孔昭說什麽假福王，立馬就出言反駁，倒也不是因為別的原因，更不是手裡掌握了什麽證據能夠為福王證明身份，而是，他為了重開經筵，都已經浪費好幾天時間了，要是現在因為討論什麽假福王這種小事，害他白白耽誤了功夫，豈不是又要有好幾天不能去琢磨書畫，提高技藝了嗎?

　　“什麽可能不可能的?”這時另一個聲音又說道， “我等已經向太子殿下稟報了此事，如今殿下正在孝陵祭拜，等到了那裡，一切自有殿下判斷。”

　　韓讚周看了此人更是大吃一驚，這不是阮大铖嗎?怎麽阮大铖也參與了此事，莫非連馬士英也轉向太子了?

　　這也怪不得韓讚周會有這樣的想法，說起來，這完全都是朱慈烺的那個便宜老祖宗造的孽，為了防備禁軍叛亂，從明太祖開始，就一直采用宦官、勳臣、文官三方相互製衡的方法來控制京營。

　　但是，這種三方相互製衡的體制，自打北變以來，就有些混亂了，就拿宦官一方來說，實際上，到現在宦官還能夠直接統率的禁軍，就只剩下勇衛營了，京營裡其他的部隊，實際上是控制在這些勳貴手裡的。

　　現在看到衝進皇宮來的不但有勳臣劉孔昭，又見到與馬士英關系緊密的阮大铖，他當然馬上就想到作為參讚機務的兵部尚書馬士英一定是站到太子一邊去了。

　　“好了，好了，韓公，我等也是奉了太子殿下的指令，才會到這裡來抓這個假福王。至於是真是假，還是交給殿下去鑒別吧，你說是吧?”阮大忽悠笑著說道。

　　“盧九德呢?”韓讚周不得不問道，既然阮大铖他們說假福王的事完全是由盧九德弄出來的，那也就是說盧九德不是他們一夥的，可是，怎麽沒有見到勇衛營的人前來保衛皇宮呢?

　　此時，阮大铖更是無比得意地說道:“我們暫時將他控制起來了，不過，請韓公放心，我們並未傷他的性命，一切是非曲直都要交給殿下去判定，您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