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裡斯再傻,也能看出王爍的真實意圖。
什麽六宗罪,什麽聖人敕令,什麽金吾執法、實施抓捕,全是幌子。
王爍,就是來要他命的!
就在王爍“殺無赦”三個字落音之後,亞裡斯不顧一切撒腿就跑,嘴裡大喊:“攔住他、攔住他!!”
護在他身邊的心腹死忠與花錢雇來的打手們,全都亮出了兵刃!
雙方都撕去了偽裝的外衣,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那些普通的教眾們這下真是嚇壞了,沒想到有這麽多人身藏兵刃,就挨在他們的身邊。並且,他們還真是要和金吾郎打起來了!
這再一次證明了王爍,所言非虛。
祅祠裡面,當真窩藏有大量的“持械反賊”。
王爍數落的那些亞裡斯的罪名,看來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臭魚率十人打開祅祠大門,疏散教徒保護民眾!”王爍當即下令,“余下人等,隨我擒拿亞裡斯!”
“喏!”
“將軍……”荔非守瑜心裡一緊,一共才二十五人,還要分出十分去保護教眾,這未免也太冒險了!
“執行軍令!”
“喏!”
這一聲喏還沒落音,王爍那邊的大馬槊就已經將一名打手,穿了個透心涼。拔槊而出反手一掃,又切去了另一人的執刀手腕。
“駕!”
流星颯的血統十分純正充滿了野性,見了血光顯得十分的興奮。隨著王爍一夾馬腹大喝發令,它發出了一聲驚人的怒嘶騰空而起,載著王爍像一發炮彈那樣,扎進了打手叢中。
王爍心中大喜,這馬真是帶勁!
借著馬匹的巨大衝擊之力,王爍手起槊落,掃翻一群人,激起一大片漫天血光。
馮剛與丁貴寸步不敢離了王爍,連忙拍馬跟上殺入戰團。
另一方,李晟一人一馬憑一己之力,在獨擋一面。與之廝殺的數十名凶徒,連接近他五步之內都相當的困難。
荔非守瑜一邊組織人手突擊大門、保護脫去了教服的普通民眾撤退,一邊沒忘了回身放箭助戰。百步穿楊箭箭不落空,忙得也是不亦樂乎。
很快,祅祠的大堂裡已然變作了一片血池,遍地都是被當場擊斃的凶徒打手。
一百多人,竟拿王爍十余人一點法子都沒有,活生生的被屠殺。
名符其實的,虎入羊群!
但是很顯然,這一百多人不過是最不值錢的一群“炮灰”。他們的作用就是拖延王爍等人的時間,為亞裡斯逃跑贏得機會。
現在,亞裡斯已經鑽進了祅祠內部,馬匹顯然是無法跟進了。
“下馬,追擊!”
李晟忙道:“將軍,房內狹窄長槊無所揮使,我們無法發揮騎兵優勢,並且敵人熟悉地形可以隨意埋伏。如此追擊,風險甚大!”
“我知道風險很大。”王爍正色道,“我還知道,這是我們唯一、也是最後的機會,對亞裡斯進行製裁。告訴我,你們願意選哪樣?”
李晟當即二話不說將馬槊往地上一插,拔出腰間佩刀,“誓死追隨將軍!”
馮剛丁貴等人不約而同的全體下馬,棄馬槊而執橫刀,大聲道:“誓死追隨將軍!”
try{mad1('gad2');} catch(ex){} “很好。”王爍也將馬槊插到了一旁,從腰間拔出了兩把寶刀。
一把來自家傳,上面有王海賓與王忠嗣的姓名。
一把來自皇帝禦賜,為了表彰他的石堡城大捷。
雙刀斜指地面,王爍沉聲道:“以下的話,我隻對你們這些兄弟們講。你們聽過之後,記在心裡,爛在肚裡,一輩子也不要再說出來。明白?”
“明白!”
王爍道:“亞裡斯罪大惡極,砍他十次腦袋也無法贖清他的罪孽。但我朝已經廢除死刑,再加上有李林甫和安祿山等輩聯名作保,亞裡斯很有可能會逍遙法外。”
“如果事情真的變成了這樣,我不想扯什麽國威被褻瀆、律法被踐踏。我等軍漢,其實管不到那麽神聖又飄渺的東西。”
“我隻想問一問弟兄們,青龍坊水災案的現場是個什麽模樣,你們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眾人無不憤慨,“太慘了!“
“太恨了!”
李晟道:“我很愧疚。只差一點點,我就能提前抓住賊人阻止那一場水災……”
“你已經很了不起了。”王爍道,“如果不是你夠機警,我們這些人今天連報仇血恨的機會都沒有,早就跟著一起殉葬了。”
“時間緊迫,多說無益!”王爍大喝一聲,“我只剩最後一句話交待弟兄們!”
“請將軍示下!”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斃殺亞裡斯!”
“喏!”
“上!”
“等等我、等等我們!”後面傳來一陣喊,荔非守瑜帶著十名護衛匆忙跑來。
王爍回頭看了一眼,二話不說一揮手。
荔非守瑜等人連忙跟上。
祅祠內部果然敵手眾多,四處有埋伏。像這樣小范圍的短兵相接之戰,人數多未必還是好事,長兵器更是施展不開。
二十五人十分默契的迅速分作了五股,分別以王爍、李晟、荔非守瑜和馮剛丁貴為小隊長,在各個不同的地方分散作戰,搜索捕殺亞裡斯。
相比之下,人多勢眾的打手,遠不如王爍這些老辣的沙場猛虎們經驗豐富,戰鬥素養和彼此的配合也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王爍他們的五個戰鬥小隊,就如同五台小型的推土機,在祅祠內部輾壓式的推進前行。
所到之處,無不留下一片血光屍骸。
戰鬥進行了不過片刻時間,手執雙刀放肆殺戮的王爍,渾身上下就已經全被血霧噴灑遍了。他就如同一頭剛剛從血池裡爬出來的魔獸,凶狠而殘酷的一路前行,不止殺戮。
一邊凶性大發的揮刀砍殺,王爍一邊輕翕著嘴唇,如同著魔一般在自言自語:
“胡姬酒肆的冤死者們,青龍坊的罹難者們。尤其那一位,我無法救回、死在我眼前的大角手袍澤!”
“段寵、於道智、秦九娘母女!”
“舉頭三尺有神明!我發過毒誓的,若不親手斃殺凶手,王爍誓不為人!”
“現在有請你們的冤魂,全都睜大了眼睛看著!”
“王爍,這就給你們報仇血恨!”
雙刀揮出,一名打手的雙臂同時被斬落,鮮血漫天飛起,他大聲慘叫。
try{mad1('gad2');} catch(ex){} 王爍反手就是一刀,將他的人頭削得滾落在地。
片刻不停,王爍就像是一台馬力全開了的殺人機器,又朝另一人發動了極其剛猛而充滿了野性的攻擊。
連他身旁的護衛都感覺有點震驚,這種打法……心裡是有多大仇、多大恨?
“擋我者死!”
一聲暴喝,擋在王爍身前的兩名打手同時撲倒在地。後背朝上,臉居然也是朝上。
剩下一些個打手簡直要被嚇破了膽,哪裡還敢上前和王爍交手,嗚呼怪叫的撒腿就跑。還有人一邊逃跑一邊脫去祅教的教服,大聲叫喊:“我投降,別殺我!”
但是,晚了!
之前是在談判,現在是在戰鬥。
軍人的戰場信條,就是永遠不會給敵人,留下背後突襲的機會。
二十五頭戰場猛虎所過之處,雞犬不留。
五個戰鬥小組如同五根長長的絲線,在祅祠內織成了一張細密無比的大網,無一漏掉。
終於,他們殺到了最裡層。
亞裡斯,鑽進了一間形如倉庫的大房子裡。鎖門那是一點用都沒有,王爍的人很輕松的就破門而入。
亞裡斯已經逃無可逃。
他身邊只剩下七八個人,看樣子都不是什麽打手,而是一個個的養尊處優,大腹便便。
他們身後,身側,或者說這一整間大倉庫裡,全部堆滿了金銀財寶。
那些絲絹和銅錢,像是垃圾一樣的隨意堆放。那些波斯金幣,像王爍家中庭院裡的鵝卵石一樣,鋪得到處都是。
巨大的金佛與夜明珠交相輝印, 閃出刺眼的光芒。瑟瑟玉石與銀質的酒器像寒酸的乞討者,藏在角落裡黯淡無光。
王爍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四十大盜的寶庫之中。
然而自己並不是睿智而善良的阿裡巴巴,沒功夫勸他們改邪歸正,棄惡從善。
“王將軍!”亞裡斯左手抓起一把波斯金幣,右手拿起一個鵝卵大的夜明珠,“放過我們,這裡的財寶隨你取用!”
“如果我拒絕呢?”王爍慢慢的將他的雙刀放下來,斜斜的指著地面。
絲絲血流,沿著光滑的刀刃落在了地上,匯成了顆顆圓珠。
“殺了我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亞裡斯說道,“我已經見過了右相,並對右相說過了,我願意接受大唐法律的審判與懲罰。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你已經贏了,你還想要怎麽樣?”
“很遺憾。”王爍說著,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右相對你的審判再加上法律對你的懲罰,都無法讓死去的靈魂得到安息!”
“你、你想要怎麽樣?!”亞裡斯面如土色,渾身發抖。
“我要的,不是好處。”
他說一句,前進一步。
亞裡斯和他身邊的那些人,就退一步。
“我要的,也不是贏!”
王爍慢慢的舉起了他手中的雙刀。
“而是,讓你下輩子也能記住。”
“這,就是大唐金吾郎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