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一連在前方出現!”通訊員報告道。
“我看著呢,瞎嚷嚷什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營長拿著望遠鏡看著。
“一個連長才剩下了十幾個人了,這戰打得真夠慘啊?”參謀長望著營長眼角邊流出的淚水,喃喃道。
一連長帶著十八人跑進了三營陣地,不斷的氣喘籲籲,“唉!媽賣麻批,好一個營長啊,累死我了!”
營長見一連長,趕緊迎了上去,轉身朝著參謀長嚷嚷:“快,快集合,舒連長,我知道你們很累,可是沒時間了,全營立即撤離,你們只能在辛苦了!”
“營長我知道,鬼子正在後追趕著!”一連長苦笑道。
營長走出哨所對著身後跟來的一連長說道:“為掌握淞江戰局,軍部下達命令,務必堅守鎮西頭三日,違紀者軍法嚴懲。我們營必須在七點前趕往鎮西頭,抓緊時間過去構築陣地。”
聽完營長的話,一側的黑鬼不禁皺起了眉頭。但凡是限定了時間的任務,從來就沒有好果子吃,更何況又是軍部下的命令,上海看來已經徹底完蛋了,唉!看來這次我們都得全在這上天了。
夜幕終於降臨,說是個營其實也沒剩下多少人,大約也就兩百來人,整個營大家心裡都清楚,來得時候都看到了,上海方面的守軍昨天就開始撤退了,整個團卻是迎著鬼子的方向進發,剩下的就是掩護的,阻擊的,斷後的部隊。
一連十八個人被安排到了全營的西面方向防守,黑鬼的班因為有著陸航,所以被安排到了一處較高的灌木林地帶。
作為狙擊位置,在黑鬼的帶領下,陸航在灌木叢中找到了一個斜坡的自然坑中,幾人用了不少的雜樹,把坑給遮擋起來。
黑鬼靠著陸航身邊坐下,,見陸航的臉色一陣茫然的樣子,不禁問道:“小混蛋,想啥呢?”
陸航眉頭也皺了鄒,搓了搓頭髮說道:“我怎麽感覺全營的人心情都很低落,是不是這戰很危險?”
黑鬼看著他跟個新兵差不多,心裡負擔肯定很重,壓力也大,如今卡在這黃浦江邊,這還用想麽,這裡正用一個營的命換大多數人逃命。
沉吟了一下說道:“小混蛋,雖然你才到這個連一天,那也是上了船了。現如今,咱們的命都捆在一起了。我知道你失去記憶,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做什麽的,要是有啥話想說,你可得直說。”
陸航望著黑鬼搖著頭說道:“沒什麽說的。”
黑鬼心裡非常清楚,整個67軍都是墊後部隊,掩護大上海的撤離,簡單的說就是到了天亮,所有殿後部隊都將被鬼子包了水餃。不是我黑鬼知道,全營上下官兵都清楚,只有面前這個小混蛋什麽都不懂,我們這最前沿的營,能不能活著過今夜都難說。
黑鬼似乎下定了決心,把大家都叫了過來圍在一起,說道;“小混蛋是新兵,我們幾個都是老兵,大家心裡都清楚,給咱們的任務命令是三天堅守。”
歪嘴第一個發言:“能怎辦,守唄。”
小子彈拍了歪嘴一下:“守得住嗎?我剛看到二連有十幾個人朝著西面逃跑了!”
“你怎看到了?”幾個人吃驚的望著小子彈。
“我剛好解手,看到他的二連長追上幾個人,但是沒有開槍和抓捕,隻說了句,走吧!”
“二連長也跑了嗎?”歪嘴問道。
“沒有,他放跑了那十幾個人,自己走回了營地!”小子彈說道。
“班長,你說我們留下的,這敵人晚上就能包圍了我們,天一亮我們都得死!”歪嘴問這班長。
黑鬼說道:“如果鬼子的目的是西進,那他們就可以不管我們,沿著黃浦江直接向西了。我們呢,沒了西邊退路,北邊情況不明,早晚被包餃子,我們最後只能突圍,那就等於送死!”
“如果鬼子的目的是北進,那他們的目標就是滬寧鐵路,不是我們,他們著急,所以他們得用最快的速度打掉我們,還是死路一條!”
聽到這裡,歪嘴深吸了一口大氣:“要是這樣,等到天亮後,咱們周圍豈不都是鬼子?哪還有退路?”
陸航認真聽著,不禁心裡唏噓,雖然不是太懂,可是知道自己估計活不到天亮了,緊張的問道:“班長,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陸航看著黑鬼、歪嘴和小子彈互相發呆,隻隔了幾秒鍾,除了陸航外另外三人同聲說道:“逃!”然後都望向陸航。
陸航一看三人說逃,手中的槍握了握說道:“怎麽逃?”
歪嘴說道:“等遲點,我們從這往西跑吧!”
小子彈激動的說道:“我現在出去探探路吧!”
幾人點頭表示同意,別看著小子彈不敢打槍,可是他人還是比較機靈。
小子彈朝著外面爬去,黑鬼看著小子彈爬去後喃喃說道。
“不是我不愛國,也不是膽小怕死,不做逃兵,在這裡就是送死,我們如果跑出去了,在回頭來殺鬼子,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個就是歪理,但是放在這等死,也算是個現實的理由。
過了一會小子彈連滾帶爬的掉進了坑裡,緊張的都快哭了。
“鬼……鬼子已經包圍我們了……”剛說完就哭了。
四個人一驚,都偷偷的爬出坑邊,朝著外面外去,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沒見到。
“小子彈,這黑漆漆的你怎就說被包圍了?”黑鬼朝著身邊一臉哭相的小子彈問道。
“在哪裡我見到一片黑漆漆的草叢裡,很多的細小的閃光,我靠近一看都是鬼子戴著的鋼盔發出的,我就嚇的跑回來。”小子彈朝著西面方向指去。
“啪”一聲槍響打破黑夜的寧靜。
陸航和眾人激靈一下,朝著這槍聲方向望去,距離挺遠,應該是城東傳過來的。什麽情況?哨兵示警?還是走火了?在幾人還在猜測的時候,後續的槍聲終於不斷傳來。
一直在坑邊上觀察的四人,一起進了掩體黑鬼說道:“聽位置應該是東邊的二營,看來是和鬼子接觸了。他媽的,終於打起來,我們這好像還沒發現鬼子,“
“是不是崗哨都死了?”歪嘴說道。
四個人都縮進了坑中的掩體內,在裡面擠著靠著蹲著。陸航蜷著腿,背倚著潮濕的泥土,感覺渾身不爽,把槍摟在懷裡。
東面的火力接觸使三營長和各連長全體都進入了臨戰狀態。一連長把防區內布置好,又朝著各防禦的位置基本都走了一遍,提醒弟兄們注意警戒,查看有無紕漏,提示防炮。好歹是多年打出來的連長,這點意識肯定具備。
“轟”猛烈的震顫和炮彈在連長身邊炸開,三營防區內卷起大片彌漫的灰塵。跟著越來越多的炮彈覆蓋而來。
完全被籠罩在飛揚的灰塵裡,四個人抱著頭埋在自己的膝蓋中,只是感到一次又一次攝魂奪魄的震撼炮聲。
爆炸掀起的泥土斷樹殘枝,被揚上天空後,不斷飛向外圍,四人的坑都要被埋沒了。
陸航嚇得整兒人要朝著地面趴下,被黑鬼一把拽起,用手比劃按照自己的樣子蹲著,別趴下。炮擊中不能趴在地面,很容易被震傷了內髒尚不知,幾天后還是會死亡,無法醫治。
陸航基本被這場面嚇傻了,要不是因為有黑鬼幾個在身邊不時的嘶喊著提醒,也許早就崩潰了,一心隻想衝出這個掩體遠遠地跑出去,遠離這個地獄般的煎熬。
炮擊結束了,陸航也不知道是多久,恐怖的他心中一股血直衝到頭上,腦袋像是要裂成兩半兒,耳朵裡嗡嗡地聲著。
戰鬥首先在北面打響,因為那邊有樹林和灌木,最容易接近松江縣城裡。先是迫擊炮的轟鳴,一段時間後是擲彈筒和機槍聲,漸漸的步槍的來往交火也摻雜進來。
很快戰火就彌漫到三營陣地,埋伏的鬼子機槍火舌開始向三營陣地掃射,陸航端起槍快速推上子彈,開始朝著機槍火光點射擊。
機槍的火舌終於暫停了,不過轉瞬又響起來,反而向陸航這邊反掃過來,子彈胡亂地嵌進周圍的雜草中,噗噗地響,幾個人無奈地把身體縮回坑洞裡面。
按照這樣的打法,很快一營陣地都要失守,迫擊炮彈和手雷不時的砸下來,東邊的槍炮聲已經停此了,東邊已經失守,南面也已經沒聲音了,現在看來就剩下自己西面的三營陣地還在垂死掙扎著。
“轟”又一個爆炸聲過後,三營陣地前側的機槍聲消失了,三營長甩了甩頭上的塵土,朝著機槍方向望去,只見已經沒有任何人了,地上的屍體倒在血泊裡。
營長衝到機槍附近,端起機槍“噠噠噠”重新噴吐出串串火舌朝著鬼子掃射。鬼子匍匐前行,逐漸地接近到三營長附近, 一陣子彈打進營長的身軀,三營長倒在血泊裡,沒有動靜。
“鬼子就要過來了,咱再不往回跑就來不及了!”歪嘴大聲嚷嚷起來。
陸航也一時沒了主意,這回真是火燒眉毛了,槍剛剛打空了,正在一發發地往槍膛裡壓子彈。
“我們不能窩在這等死強啊?再不跑可真是來不及了”小子彈也哭喊著。
黑鬼果斷地一揮手:“別廢話了,都往回跑到松江縣城去。都準備好了沒有?”
夜色下,灌木叢一個坑裡突然竄出四個身影,貓著腰快速奔向南面松江縣方向而去。
剛跑出坑洞外,一個人影倒下,剩下三個繼續朝前飛奔,陸航緊緊跟在黑鬼身後,一口氣跑到了一座小房中的一個斜坡上趴了下來。黑鬼和陸航兩人往後望去,黑漆漆的身後,歪嘴和小子彈已經消失。
兩人懵懵懂懂地爬進被炸彈炸出的一個坑內,不是跑不動,前方整片的鬼子營帳擋住了前面的去路。陸航打著哆嗦,渾身濕透了,黃浦江的風吹得太冷了,冰涼的臉色發紫。把又髒又濕的手掌在衣襟上擦了擦。
因為南邊松江縣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鬼子的一個中隊,就在兩人前面點起了一堆篝火,原地修整。
陸航和黑鬼觀察,看有沒有機會能讓兩個人溜過去,看了十幾分鍾卻讓人失望,這想闖過去,死個八百回都過不去。
黑鬼突然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招呼陸航著說:“我有辦法可以通過了,別磨蹭了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