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的邊緣,樹木的密集度驟然下降,熾烈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留下斑駁陸離的繁複光影。
氣溫持續升高,空氣裡的濕度不斷下降,眼睛,鼻子,嘴巴,都不自覺地有點發乾。
灌木叢的高度也明顯矮下去許多,地面的苔蘚蔫吧蔫吧的,生機凋敝,脫水嚴重。
說來奇怪,一路走來,基本沒有遇到什麽大型動物,偶爾有幾隻甲蟲歪歪斜斜地飛過,有氣無力的鳴叫幾聲。
“別磨蹭,走快點!”理查德大聲地催促著。
“現在的激刺扇都鬼得很,只要耀斑爆發一結束,它們就又躲得無影無蹤了。”
“好了,總算走出這片該死的原始森林了!你們傻愣著發什麽呆繼續前進,go!go!go!”
在理查德的引導和督促下,異星生物學專業的同學們飛快地穿過森林和平原邊緣的最後一段樹蔭,進入到一大片廣袤無垠的戈壁荒漠。
光禿禿的群丘連綿,如同大地隆起的脊椎骨,湛藍的天空上太陽正放射著光熱,空氣在高溫下扭曲浮動,遍布黃沙的地面宛若燒熱的鐵板,同學們的鞋子踩在炙熱的沙土上,散發出微微的焦臭味。
腳下是黃土,偶爾能看到幾株零散的沙棘或水牛草,充斥著粗礪氣息的空氣衝入鼻腔,帶來窒息般的氣悶感。
更恐怖的是,右前方的地平線處,能看到一場處於進行時的巨大雷暴。
撕裂天空的雷暴形成巨大的卷雲,仿佛是天空的觸手,即將觸及地面。
霞光將雲層染出淡淡紅色,兩側的藍天和黑壓壓的雲區形成壯觀的對比。
在風暴平原上,雷暴出現的速度非常快,寬度可以達上千米,上連天下接地氣勢磅礴,它們的威力,讓人敬畏。
一般來說,一個巨大的雷暴單體最多可以存在10小時,給路過的地區帶去龍卷、暴雨、雷暴和乒乓球大小的冰雹。
“您已經到達目的地,導航到此結束,歡迎您再次使用高德地圖,謝謝。”
隨著理查德的右手機械臂傳來語音導航結束的聲音,同學們紛紛停下腳步,回過頭看隊伍中後段的輔導員,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繼續前進啊,不要停下來。”
理查德粗略掃視四周,別說激刺扇,視線以內,看不到任何生物留下的蹤跡。
“現在正處於耀斑爆發的間歇期,我們再深入平原一點,最好能走到距離河流近一點的地方。”
風暴平原上植被稀少,生態環境脆弱,經常有洪水肆虐。平原上的河流分分合合,兜兜轉轉,河道變幻莫測,連高德地圖也無法很好地識別和定位。
“具體方向呢一路向前嗎”作為以嚴謹著稱的原櫻花國人,班長松本浩二還是負責任地替全專業的同學們問了一句。
“那就往右前方,雷暴所在的方向去吧。除了鍾愛陽光和追逐耀斑,激刺扇也非常喜歡潮濕和水分充足的地方。”理查德頭都沒有抬,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他正專注於機械臂上的液晶屏幕——衛星導航指望不上了,他打算啟動生物探測儀碰碰運氣。
“喜歡潮濕的話,就不應該再繼續深入平原了吧雨林與平原的邊緣地帶,難道不就是最符合陽光和潮濕兩大條件的地方嗎”肖陽再一次提出質疑。
耀斑已經夠讓人頭疼了,還要湊近雷暴區域,這特麽是什麽雞毛操作啊!作死也要動點腦子的吧
“what’s up安德烈同學,你昨天b類offer考核的時候挺剛的呀,怎麽今天反而low掉了”蒂安斯一甩飄逸的長發,神態輕松地開著玩笑。
“不怕大家笑話,我降臨在永夜區的埃塞鎮,三年都沒有見過一縷陽光。”
遙望著遠方的雷暴卷雲,蒂安斯的眼神裡飽含著莫名的憧憬和期待“難得今天還有紅矮星耀斑和雷暴天災可以近距離欣賞,幾十年才爆發一次的誒…”
肖陽臉上神色不變,心裡早就罵翻了天。
但不可否認,這種愛作死的沙雕,才是這個新時代年輕人二次人生的主旋律。
千百年的沉睡過後,母星的文明已然發展到一個近乎無所不能的全新階段,卸去死亡的壓力和生活的重擔,你會期待擁有一段怎樣的新生
探索,發現,冒險,征服唄。——方舟。《再論生存的意義》。發表於2422年,歷史十大暢銷書籍之一。
“你有沒有搞錯”
肖陽眉毛一揚,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張口就來“這是新學期的第一次戶外課程,目的是獵捕一隻激刺扇!”
“你不會認為,全專業的同學頂著耀斑爆發的危險,就是出來陪你作死看風景的吧”
“no!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閉嘴!”理查德抬起頭,臉色陰沉,煩躁。
在上課時間拉一個專業的學生出來做私活,如果被院方發現並證實的話,懲罰夠他喝一壺的。
時間緊迫,必須要速戰速決!
生物探測儀調試了半天,搜索半徑已經擴大到500米,液晶屏幕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連一個紅點也沒有。
結論很明確, 附近沒有符合目標特征的大型生物。
“草!真是晦氣!”理查德小聲地咒罵一句。
“聽我命令。學號1-27的同學,跟著我去右前方雷暴區域探索,剩下的同學,跟著班長在附近區域留守探索。”
肖陽心裡那個嗨啊!他的姓氏首字母“x”和名字首字母“y”都在字母表排列裡位居末尾,無論按照哪個邏輯,他都應該分屬於跟著班長留守探索的小組。
而艾爾就沒他這麽走運了,她的名字首字母“a”排名前列,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分屬於跟著理查德追逐雷暴的小組。
“注意安全,遇到危險不要衝在前面。”肖陽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輕聲地叮囑艾爾。
“啊你不跟我一組嗎”艾爾用奇怪的眼神望著肖陽。
不止艾爾,不少同學都用類似的奇怪眼神望著他,看得他一陣子心虛。
“安德烈同學,你也跟我們一組啊。你的學號不是1號嗎”蒂安斯也理所當然地反問道。
“呵呵,我跟她開玩笑呢。”肖陽臉上笑嘻嘻,心裡p。
有的時候,他也會在恍惚間忘記自己的身份。
這也許是所有偽裝者們共同的困擾。
你凝視著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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