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蘇赫一覺睡了將近六個多小時。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快七點了。

　　醒來後，他躺在床上先是凝神屏息地聽了聽動靜……然而樓上樓下，仍然是鴉雀無聲。

　　“這兩個丫頭，昨晚一定是睡得更晚……”

　　默默嘀咕了一聲，蘇赫就起床，刷牙，洗漱……

　　然後就直接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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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他寫了那一千多個字，只是羅列了一些他當時能想到的一些書名。至於自己究竟要抄哪本書，其實即使到了現在他也沒有確定下來。

　　眼看著這代筆的都來了，還一下來了倆……鬧騰出了這麽大的動靜，竟然連寫些啥自己都還沒整明白……這事兒聽起來可就不太正常了……

　　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住到你屋裡來了，來幫你代筆，竟然無筆可代……你究竟是想要代筆，還是想造人……

　　蘇赫是真有點著急了。

　　其實選擇抄那本書，和他當時選擇唱哪些歌是一個道理。

　　選的書不僅要爽要好看，還不能和現在流行的書太過超前……現在流行的歌曲他早就知道個大概，然而現在流行的通俗讀物，他除了知道張恨水的《啼笑因緣》屬於鴛鴦蝴蝶派，《江湖奇俠傳》屬於華夏武俠的開山之作之外，這些書到底寫了些啥，他還真的不知道。

　　他洗漱完了就出門，就是想去書店把這兩本書已經出版的單行本買下來看看……同時也回避了黎明健起床後，急於開始工作而自己卻準備不足所帶來的尷尬……

　　前世被網絡爽文熏陶了那麽多年，他的口味早就養叼了。

　　別說現在的鴛鴦蝴蝶派和武俠，就是早幾年的那些網文神作，後來再看都提不起絲毫的興趣……

　　前世的網文發展太快了。

　　重生流、隨身老爺爺流、種田流、複蘇流、系統流……

　　一年一個樣，不斷推陳出新……那些腦洞要是一個不小心帶到這裡，自己豈不成了妖孽?

　　可以是天才，但最好不要太過妖孽。

　　那可能會真的搞出事情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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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春的清晨綠意蔥蘢，空氣清新，到處都充滿著勃勃生機。有些焦躁的蘇赫出門融入到這樣的環境裡，心情也立刻就好了很多。

　　看著有人在跑步，他活動活動了四肢，做了幾下簡單的拉伸後，也跑了起來。

　　他的目標是四馬路……

　　不要誤會，四馬路不僅僅是紅燈區的代名詞。

　　蘇赫前世曾經在蘇省省會有一個忘年交，喜歡在早上起床後就去“吃快餐”。因為和老鴇相熟，他到時那些姑娘們常常還沒起床呢，他就直接鑽進了姑娘們的被窩裡……完事後他還給蘇赫打電話，詳述早快餐的種種妙處……

　　蘇赫沒有這個愛好，甚至避之不及。

　　他有輕微的潔癖。

　　四馬路其實是整個舊魔都的縮影。

　　東起外灘是魔都的金融中心，中段是魔都的文化中心。幾乎所有高大上的圖書館、出版社及各種書店都集中在這裡。包括商務印書館、張競生的美的書店等自然也集中在這裡。

　　如果不是張競生搶了那些傳統印書館和這條街上包括外文書店等各種書店各種印書館的生意，美的書店也就不會被人花費巨資而一次次弄到法庭上去了。

　　四馬路的西段，才是黎錦輝光顧過的、聞名中外的會樂裡，那一片才是正兒八經的紅燈區。

　　蘇赫穿過紅燈區到了文化一條街的時候，

也不過用了四十幾分鍾的時間。看看時間尚早，除了早點攤以外其他的店鋪還沒有開門，他就先去了美的書店。　　張競生是以店為家的。一樓二樓為書店和辦公室，三樓就是他的家。

　　一陣門鈴過後，又等了四五分鍾，張競生才打開了店門。

　　顧不得寒暄，蘇赫直接說明了來意。

　　看到蘇赫明顯急切的樣子，張競生也絲毫沒有怠慢，迅速把蘇赫領到了自己的書房裡。蘇赫還在驚詫被滿滿當當的書櫃填滿書房四周的時候，張競生已經抱著一摞書籍放到了沙發桌上。

　　平江不肖生(向愷然)的《留東外史》、《江湖奇俠傳》;還珠樓主(李壽民)的《蜀山奇俠傳》;朱貞木的，《羅刹夫人》、《七殺碑》……

　　“你怎麽也看這些書……”

　　蘇赫只是喵了一眼這將近十來本書的書名，就忍不住問道。

　　張競生看了看蘇赫，就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雖然兩個人有著將近十年的年齡差，且蘇赫還是一副年輕酷帥爆表的外形，然而張競生卻絲毫沒有把蘇赫看成一個後輩。從聽了蘇赫第一場演唱會開始，他就覺得蘇赫就是一個妖孽一樣的存在。否則他的歌怎麽會對情感、對人生有那麽深刻的理解?

　　到了蘇赫親自送來的那一紙判決書，蘇赫在張競生的心裡那就是一個該銘記終生的大恩人一般的存在了。當事後彭兆良對蘇赫在中央巡捕房所享受待遇以及前前後後事情的描述後，張競生就覺得這個蘇赫的背景簡直就更加高深莫測了。

　　然而，這樣的蘇赫，他竟然還需要勞心費力地靠稿費賺錢嗎?

　　“我現在乾的是出版這個行當，看這些書主要一是了解一下當下整個出版業的狀態;二呢，無聊的時候也是一個消遣……倒是你呀，演唱會開得紅紅火火的，就是單單灌個唱片，用不了多久也足以讓你躋身上海灘的富豪行列了，怎麽也想起要乾這種勞心費力又賺不到多少錢的事情?”

　　蘇赫苦笑了一下。

　　“就是話趕話趕到那了。我也不想辜負兩位老爺子的一番心意，就應承了下來。然而真要下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對現在的華夏正在流行的小說是個什麽狀況，讀者們接受的程度等等還一無所知……”

　　從彭兆良嘴裡，張競生雖然和其他人一樣對蘇赫的了解也十分有限，但他已經知道了蘇赫剛從海外回來不久，對魔都乃至整個華夏的了解有限也就很正常了。

　　“這些書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倒是你說的武俠小說類，我就可以跟你說說了。畢竟最近的兩年多時間，我是一門心思都在出版這個行當裡。對各種類別的書，幾乎都做過一些不同程度的調研分析。”

　　蘇赫自然是求之不得。

　　“武俠小說在華夏的出現，以平江笑笑生的這本《江湖奇俠傳》為開端，至今也不過才七八年的時間。然而這七八年的時間卻發展的非常快。”

　　蘇赫點了點頭。因為他一下就想到了前世的網文……七八年的時間，足以讓網文的發展天翻地覆了。

　　“從流派上說，一是以津門和北平為核心的北派武俠小說;二是以魔都為中心的南派武俠小說的兩大流派。”

　　“按照創作傾向，可以分為兩大類。”

　　“第一類我們可以稱之為劍仙派或劍仙神魔派……書中的劍仙或神魔可以騰雲駕霧、遨遊太空、口吐火焰白光，飛劍殺人……甚至出現了鬼母、羅刹、人猿之類，其荒誕、恐怖無所不用其極。這一類的代表人物和作品，包括平江笑笑生的《江湖奇俠傳》、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以及朱貞木的《羅刹夫人》和《七殺碑》等等。”

　　“第二類，可以簡稱為俠客派。這類作品主要寫的是江湖恩怨，武林廝殺，行俠仗義之類。這類作品不會噴雲吐霧，飛劍殺人……就是說這類題材的小說與正常的生活十分貼近……”

　　張競生正說得興起，卻發現剛開始一直緊盯著自己的蘇赫，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眼神裡似乎已經沒有了聚焦之物，似笑非笑的表情中還帶著一些莫名其妙的促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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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張大哥……

　　張競生已經呆呆地望了蘇赫好一會兒， 蘇赫似乎才回過神來，並連忙向張競生道謝。然而直到此時，他竟然還不知道怎麽稱呼張競生才好……此前稱呼他張大博士，畢竟是明顯的玩笑色彩……停頓了一下後，還是覺得張大哥這個稱呼……才靠譜一點。

　　“你有主意了?”

　　“嗯。我知道要寫些什麽了。”

　　張競生很明顯還有很多話要跟蘇赫說，然而看到蘇赫的這幅樣子，他只是在送蘇赫出門時說了一句，期待你的大作面世，我要在第一時間讀到你的小說。

　　“一周以後的《申報》副刊……不過，那個時候我可能已經在火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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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的路上，蘇赫又從報童手上把每份報紙都買了一份。因為確定了自己想要創作的小說，這一路上一邊走著，一邊還在想著那本小說必須要修改的背景設定和部分情節，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他竟然沒坐電車，一直走了回來。

　　遠遠就看見黎明健站在大門口，蘇赫才想起來看了一下手表，已經快到九點了……

　　“長城唱片公司的一個人八點多就來了，一直在等你……”

　　“哦，你倆吃早飯了嗎?”

　　“你還知道啊，還不是一直也在等你……”

　　“嗯……家裡有人等吃飯的感覺，挺好……”

　　蘇赫剛進客廳，沙發上一個瘦瘦的身影立刻就站了起來，伸出雙手就迎向了剛進門口的蘇赫。

　　“蘇先生你好，我是長城的孫穎，能見到您非常高興……”

　　“高興……有多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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