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很像是狗尾巴草的植物,高傲的直著毛茸茸的寶藍色穗在風中搖擺,每次搖擺都有一種淺藍色的光絲飄出,沿著一條玄奧的弧線往空地中心旋轉聚集……
空地的中心長著一顆大樹,樹身是一種淺青色的長方體,如果不是在上端長出枝丫,垂調著果子,很容易會被誤認為是青玉方柱的。
那些青藍色光絲,在這顆怪樹頂端形成了一個光團,那悅耳的聲音就是從其中發出來的。
“槍蟋蟀,你的使命,多舌一定告訴過你了,在我開啟和諧空間前,會讓你們對戰雙方,在毗鄰時空裡相遇,時間很短暫,這是在開始和諧戰爭前,唯一的一次敵方信息采集……”
不知道為什麽,靈感覺到了一種淡淡的失落,連帶著對木兮的話也無所謂起來。
“之後,你們雙方將被隨機傳送進和諧空間,在接觸到和諧空間土地的同時,戰鬥正式開始,和諧戰士會瞬間刷新出來,你們雙方都可以、隨意指揮己方和諧戰士,做出任何有助於殺死敵方的行為,在你們的落腳點,會附送一日的食物,和諧空間剩余的食物隨機刷新,總數為戰鬥雙方三日的消耗量,因為你被判定為劣勢,所被扣除的一個仲裁點將以減少100個和諧戰士來體現,同理,對方將有100個和諧戰士的優勢加成……”
木兮的聲音,像是來自於九天之外。
靈的心,卻掉到了,第十八層地獄。
“戰鬥的方式沒有任何的限制,你們雙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最終活下來的一方為勝,宇宙仲裁委員會將裁定,其代表的文明獲得天霸星的所有權。因為,申訴方文明已經消失,天霸星作為其文明遺產,將由其文明權益代表者獲得,此仲裁為宇宙帝國、仲裁委員會仲裁結果,受到宇宙帝國的律法保護……”
悅耳的聲音在耳畔說著,可內容卻是殘酷無比。
靈很壓抑,心中有團火在燒。
太陽爆炸,地球毀滅,做為哀結之靈,自己還不夠慘嗎?
流浪星際,意外成為槍蟋蟀,本來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那片天地間。
為什麽?
來到這裡,跟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生物――一決生死?
自己的生命,自己卻無法做主。
自己的行為,卻要受這些生物控制,自由的意志,難道從來都是從虛無的鏡像世界裡幻想出來的嗎?
多舌說。
三月星是鏡像,槍蟋蟀是鏡像,所有的東西都是鏡像,連自己都是鏡像……
可是,既然全是鏡像,我又是什麽?我又在哪裡?
靈,感覺自己肚子裡有熔岩,在奔騰,在燃燒,在醞釀,要噴發……
它揮舞觸須,張開牙齒,震動翅膀,爆發出憤怒,來證明自己是真實存在的――生命體。
無敵,無敵,無敵敵,動殺,動殺,動動殺……
“它在做什麽?”
木兮悅耳的聲音響起。
多舌似乎有點不確定,過了一會,才猶豫著說。
“似乎,好像,這是,要――歌以詠志……”
“歌以詠志?”
“歌以詠志,以此,來表達它生命不息、戰鬥不止的和諧戰士榮譽。”
靈被這兩個生物的對話給氣的吐火,是真吐火,從兩個鋸齒牙中間吐出,是不甘命運束縛的反抗,是對這些,自以為是造物主的生物的襲擊。
它的炮手花能力――覺醒了。
靈在此前,尋找多刺藤蔓期間,
曾經見到過炮手花大戰空中獵食者,其噴吐出來的腐蝕性光球,呈現的是綠色。 現在,吞噬過炮手花果核後,進化出來的類似能力卻是桔紅色的。
這個小小的光球,從靈嘴裡噴吐出來,就開始在空氣裡發出滋滋的聲響,就像是有水滴掉進了滾油鍋裡。
靈並沒奢望,這個桔紅光球能傷害多舌或者木兮。
它隻想發泄不滿,隻要能給多舌和木兮,製造點小麻煩,它便會心滿意足了。
然而,現實是極其殘酷的。
它的桔紅光球剛剛出去,就被多舌啪的一下給拍滅了。
輕描淡寫,連個下火花都沒有激起。
“這麽弱,等下的戰鬥還有什麽意思……”
木兮,有點幽怨的說。
“要不,我們給它搞點自衛武器怎麽樣?”
“你這是在作弊……”
多舌就想是個被踩到尾巴的貓,氣急敗壞的大聲斥責。
“作弊?怎麽可能?通過外力來改變結果叫作弊,我隻是給它添加點裝備,讓它在死前能夠掙扎下,以增加和諧戰爭的趣味性,並不會因此而改變結局,這怎麽能算是作弊?”
木兮的聲音又開始酥起來, 柔柔弱弱、嬌媚依依,就像是一個撒嬌的小孩子。
多舌不為所動,催促木兮說。
“快點,開啟和諧空間吧,你的混沌自適韻律對我的邏輯運算沒有任何作用的,早點解決了這最後一個仲裁,我還等著回核心矩陣裡休息呢……”
靈的怒火被澆滅了,心裡的岩漿也冷卻成為了岩石,螻蟻就是這樣,甚至於都沒有給它們找麻煩能力。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掙扎無效,順命便是。
在靈的眼中,整個世界開始支離破碎,就像是一個被擊碎了的鏡子。
這億萬個破碎的鏡面裡,都有一個新世界,都有一個靈在其中等死。
而靈卻像是獨立於了,億萬個世界之外,在深藍色的永恆背景下,和一個迎面而來的鏡片撞到了一起。
沒有爆炸,沒有疼痛,就像是一團煙霧,融進了另外一團煙霧裡。
在這個色彩繽紛的煙霧裡,靈看到了它的對手――一隻萬倍於靈體積的凶猛獵食者。
強勁有力的四肢,流線型優美冷酷的身體,凶殘幽深的眼睛,森寒恐怖的牙齒,再加上覆蓋了全身的金屬色澤鱗片,和那刀鋒般凶厲的爪子……
靈一瞬間就心如止水。
不看、不想、不做任何事情。
隻是,回憶。
自己成為槍蟋蟀後,這短暫又開心的所有經歷。
深藍色的背景消失了,和諧世界生成,怪石嶙峋,荒涼死寂。
這世界隻是蒼白的灰,入眼盡是岩石,一直延伸到遙不可及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