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蘭著急地道:“姑娘,咱們可怎麽辦啊?”
沈珞言淡淡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走,去看看!”
等到沈珞言帶著映月軒的丫鬟婆子們走到院門時,果然見到映月軒被圍住了。賈有德站在一邊,捕頭宋尚余按刀站在門口。
這都是前幾天打過交道的人,現在又齊集在了映月軒門口。
沈伯奎扶著老夫人站在賈有德身邊,淡淡地道:“賈大人,事實皆在眼前,聖諭你也已經知道。本官斷無假傳聖諭之理。該怎麽做,看你的了!”
沈珞言看過去,沈伯奎一臉陰鷙。
她再移目,沈伯奎身邊的老夫人一臉漠然,對於她來說,當聖諭下來之後,沈雲霆便是出族,便是與她沒有關系了。
或者想起來,心中會有稍許的不舍,但那也只是極少的一絲而已。
賈有德對沈伯奎抱拳道:“下官定會秉公處置!”
秉公處置幾個字,聽起來真是莫大的諷刺。
不過顯然賈有德不這麽認為,他看了沈珞言一眼,剛才對著沈伯奎時的討好和溫和,瞬間就換上了傲慢和俯視。
他眼神略斜,打量了沈珞言一眼,語氣冷硬地道:“沈三姑娘,既然沈雲霆已經出族,現在有沈老夫人和沈大老爺一起做主,二房既然已經不屬於沈家,應該搬出去了!沈三姑娘,你叫下人收拾收拾,搬出去吧!”
沈珞言看著賈有德,沒有說話。
面對少女清泠泠的目光,賈有德無法直視,不自覺地避開了。不過他又想,他是六品都司,如果武定侯不能息皇上之怒走出天牢,這就只是一個普通民女而已,不,有個獲罪在天牢的父親,那可比民女還不如。
因此,他的腰竿頓時挺直起來,板著臉,滿面威嚴地道:“沈三姑娘,你當知道,本官和你好生說道,是看在沈家老夫人和大老爺的面上。你們先出去找個客棧,也不誤明天白天找住處安頓,不要再耽誤時間了,不然,天黑下來,你們連找客棧的時間都不夠!”
沈珞言沒理會他,再次看向老夫人,道:“沈老夫人的意思,也是要叫我們現在就搬嗎?”
沈伯奎盯著老夫人,生恐她會一時心軟,不過,老夫人並沒有讓他失望,她道:“既然有賈都司前來處理,一切聽他的便是!這件事,我們不管!”沈珞言不叫她祖母,叫她沈老夫人,讓老夫人心中悻悻。
沈珞言笑了笑,好一個不管。
賈有德的意思,還不就是沈伯奎的意思?
而且剛才賈有德說的話,老夫人聽得清楚。
看來她還是低估了老夫人的無情呐!
她收斂了目光中的冷意,臉上的神色多了幾分無奈,道:“沈老夫人,現在天色已晚,您確定要我現在就搬?”
“不是老身確定不確定,而是賈大人秉公而斷!”沈老夫人把自己撇得很清,但是,眉眼之間的冷意和事不關己,顯示了她的冷漠和無可商量。
沈珞言看向沈伯奎:“沈大老爺,你也確定是要我現在搬?”
沈伯奎比起老夫人這種撇清來說,就要刻薄多了,因為他想到沈珞言竟然拿著武定侯這面大旗去都司衙門要讓他們搬。不先下手為強,難道真的搬了不成?他對沈珞言更沒有絲毫好感,道:“國有法度,家有規矩!你既不再是沈家人,再留下來又算怎麽回事?賈大人既有判決,你不想依從,難道是不想依規辦事?”
沈珞言好笑地道:“好一個國有法度,家有規矩!賈大人,你六品都司,官不小啊,你身為父母官,竟要幫著沈家人欺負我一個孤弱女子不成?”
賈有德板著臉面容嚴肅地道:“胡說!我身為父母官,
自然是依規矩辦事!你們若不肯自己整理收拾馬上搬出去,就讓西城都司衙門的人來幫你!”說著,他一擺手,那些圍在外面的衙役捕快還真有想衝進來的意思。
雨玳秋菱秋蘭等人都準備去拿笤帚了。
沈珞言看了鍾嬤嬤一眼,鍾嬤嬤點了點頭。
她這才轉向雨玳幾人:“擋住他們,誰要進來,盡管抽!”
雨玳幾人大聲應道:“是!”一人一根笤帚,舉起來竟有模有樣。
賈有德沉臉道:“你們竟然敢抗拒法令?”
“你是法令嗎?”沈珞言冷笑!
那邊, 衙役們想衝進院門,但是雨玳等四個丫頭一人一根笤帚舞開來,看起來漫無章法,卻每下都能抽中一人,讓那些衙役又好氣又好笑又無奈,誰也不想被小丫鬟們的笤帚抽到,一時,竟然僵持起來。
鄒閩低聲對老夫人道:“不像話,太不像話了,老夫人你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麽清楚了,這三姑娘怎麽不但你的命令敢違抗,連賈大人的命令也不放在眼裡呢?這不是無法無天嗎?”
老夫人的臉色也是越來越不好看,就算已經把二房出族了,但是沈珞言這個臭丫頭的這種做法,也太野了。哪裡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別人都知道沈雲霆之前一直在戰場,這教導不力的名聲,自然與沈雲霆無關,豈不是會笑話她教出來的孫女這麽野?
正鬧成一團,一個三分慵懶,三分隨意,三分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這沈府還真是越來越熱鬧了。當祖母的和伯父一起逼迫孤弱女子,西城的都司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什麽時候,我天珩的風氣,竟變得這麽不堪?”
眾人順著聲音來處看處,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錦袍玉帶,風y流俊雅,翩然皎皎。他的容顏,不似端木景澄這般美得雌雄難辨,但卻仍然如同畫中走出來的人兒,清貴,高雅,脫俗,出塵……
眾人都有些怔忡,這樣出眾的人,他們竟然沒有見過!但看他的氣度,他的風范,分明不是普通人。
那雙湛湛的目光,微微一掃,就好像把場中所有的人心看得清楚通透,不怒而威,不凜而寒,雖聲音慵懶隨意,可骨子裡卻透出來一份沉沉的讓人想要跪下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