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仍是一語未發,她既然只是來壯膽的,做好自己就行,其她的不該她管的事,她一丁點也不會多管。
這位三姑娘不像之前傳說的那樣愚蠢好欺,光長一張臉沒長腦子,她在這裡也能看一出精彩的戲不是?這時候她已經有些回過味來,從大夫人那裡拿了賣身契後,她並不急於回到映月軒,反倒四處轉悠,只怕也不僅僅是為了考察映月軒這些下人們的態度吧?
沈珞言讓搜房間的三人到近前來,淡淡地道:“這三位姐姐是祖母屋子裡侍候的,祖母讓我清理院子,我便借了她們來,剛才,她們已經搜查過你們住的屋子,這些,便是從你們屋子裡搜出來的。”
那些屋子裡藏有東西的,個個臉上變色。
自三姑娘落水後再回府,像著了魔似的,每出去一趟,就帶回很多簪子玉釵耳墜什麽的,她說是給自己壓驚,但是買回的那些東西,就隨便放在屋子裡,從來不點數,多了少了,也沒個準。這樣,才使得很多人產生僥幸的心理,畢竟,這些東西每樣最少也值一兩銀子,她們哪裡置辦得起?再說,三姑娘買的多了,也未必記得她買過什麽東西。
誰料到,好像渾不在意這些東西的三姑娘,竟然會在今天清算這一切?
沈珞言也沒等人告訴她是從哪間屋子裡搜到哪樣,直接拿了一支纏絲銀簪,道:“香草,三天前你送淨面水到我屋子裡,悄悄拿走這根銀簪,可還記得?”
一個綠衫丫鬟臉色發白,她萬沒料到自己當時做得人不知鬼不覺,連和她一起進門的兩個丫鬟都沒有絲毫察覺,三姑娘是怎麽知道的?
秋蘭也怔了,她一直在姑娘的房間裡侍候梳妝,這些小丫鬟送東西進來,她也是留意了的,竟然沒發現有人悄悄摸了東西走。
沈珞言又拿起一對翠色耳墜,這耳墜的成色不錯,在眾多首飾之中算是上等的了。她唇角微勾,露出一絲戲謔的笑意,道:“荷香,昨天我沐浴的時候,你們為我準備衣衫,你在我妝台上拿走這對耳墜,可還記得?你定想著這耳墜小又好收藏,卻不知道,這是祖母給我的!”
她落水後回府,還把那秦道士給嚇走,又退了婚,讓老夫人心中惱怒又無可奈何,還是秦嬤嬤勸她不要用晚輩計較,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不若做個順水人情,老夫人才不情不願地拿了這對耳墜子給她當是壓驚,也就價值十兩銀子。雖不值錢,但畢竟是老夫人送的,正好可以用來做引子。
這叫荷香的丫鬟撲通跪下,哭道:“姑娘,我再也不敢了,求姑娘不要把我賣了,姑娘,求你了!”
那些面色各異的人盯著荷香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撕了,原來她不知死活拿了老夫人賞給三姑娘的東西,才使得她們一起東窗事發。
沈珞言臉色淡淡,道:“我給過你們機會,但你們誰也不曾站出來,如今被我抓了現形,再要求情,晚了!”說著,她對牙婆道:“把她們帶走吧!”
剛才那兩張賣身契,正是這兩個人的。
童琨眼眉直跳,這位三姑娘,誰說她笨了?她連誰什麽時間拿走什麽東西都知道,卻隱而不發,等到今天算總帳,很明顯她是有備而來。
沈珞言繼續拿起一樣樣東西,不但把偷東西的人說了出來,還能說出她們什麽時間偷的。
秋蘭聽得分外慚愧,她覺得她真是太不夠格了,在姑娘身邊,竟然沒有發現這些人的小動作。
而負責搜查的翠虹堂的三個丫鬟,
更是驚呆,她們按沈珞言說的東西一間間屋子裡搜,竟然一件不多一件不少地全搜了出來。這本來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一間屋子裡住三四個人,而她竟然能分毫不差地說出其中某件是誰偷的。這位三姑娘,可精細著呢。 隨著那一堆東西一件一件地拿出來,點出一件,放在一邊,那些偷東西的丫鬟仆婦婆子們有的求饒,有的喊冤,有的指認別人,院子裡別提多熱鬧。
但不論多熱鬧,站在院中那個淺藍色衣衫的女子,總是那麽奪目顯眼,而且,她明明不大的聲音,卻仍是清清楚楚地傳進眾人的耳中。
童琨一看這情形,就知道三姑娘這是下重手了。這些東西都是這三天之內被偷走的東西, 著實太過明目張膽,肆無忌憚了,這映月軒有多少東西也不夠偷啊。
不一會兒,那一堆首飾便一一指認了去處,還有四個人沒有被指認,分別是劉婆子,李婆子,杏雨,冬梅。
映月軒雖是單獨的院子,但在整個武定侯府在偏西院牆的地方,有些偏了。此刻,在武定侯府西,有座相鄰的府邸,原是前朝襄龍王府,不過前朝滅了,這王府又常鬧出一些鬼怪之事,皇帝也不便把它賞賜給大臣,便著戶部重新發賣,可這宅子凶名在外,誰也不敢買,一直空置,直到半個月前才被一個神秘人買了去,平時,這宅子裡僅白天有幾個下人打掃,到了夜晚,便安靜得連星燈火也看不到。
此刻,在這府邸東面一個三層閣樓,卻有兩個人正在憑欄喝茶。
一個白衣勝雪,如天上謫仙,舉手投足之間,都一股仙逸之氣。他的對面坐著的那位,青衫飄然,戴著面具,修長如玉的手指轉著手中的茶杯,原本是隨意滿不在乎的樣子,仍帶著一份不羈的灑脫和狂放。
因為角度的緣故,這閣樓上剛好能將映月軒的一切盡收眼底,但映月軒卻無法看到閣樓的情形。
這白衣如謫仙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京城少女們心中念,夢中想的三皇子北辰臨楓。
他對面的,自然是戴著留影面具,行事不拘的五皇子麟王了。
兩人饒有興趣地居高臨下看著映月軒中的一切,離得這麽遠,他們倒是把這一切看得清楚。
北辰臨楓笑道:“這位沈三姑娘倒有幾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