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雲霆含笑的眼眸,沈珞言知道他在打趣自己,笑著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道:“才不會呢!爹不是準備去映月軒的嗎?這次我得到一包好茶,去烹給你品品!”
沈雲霆知道她是轉移話題,不過也沒究著不放,順著她的話頭笑道:“你爹是個粗人,好酒還能品一品,好茶可品不出來!”雖是這麽說,卻也樂呵呵地往映月軒去。
沈珞言燒水烹茶,她倒也沒說謊,的確是前幾天剛弄到的好茶,不過她自己都還沒有品嘗過,她太忙了。
正好,和爹爹一起品品,如果確實不錯,就把這種茶葉也納入她的生意之中來。燒水烹茶的過程可不短,不過,沈珞言並不覺得長,和沈雲霆說說話,時間很容易過。
她發現,自從她的第一家鋪子,九芳堂開張之後,她就開始變得忙碌了。生意上了正軌,但是,有更多的生意在等著她。鋪面,田莊,商號,而且還要建連鎖,不僅如此,中間還得雇人,培訓。光是培訓,就是各方面的。
而沈珞言更傾向於去人牙子那裡買一些十二到十五歲之間的孩子,這些人全都是賣的死契,那些個孩子若是賣到別家裡去,不過是做小廝下人,但是在她這裡,稍加培訓後,就是各方面的人才,而且,這個年齡段,可塑性強。做得好的,以後她還可以還他們自由身,這對他們也是一個激勵。
而那些人的能力並不是一樣的,有的適合做生意,有的適合做苦力,有的喜歡打探消息,有的嘴甜心巧,有的善於管理田莊,有的在習武上面有天份……
她還得適當的因才而教,盡量不將他們埋沒。
所以,這樣和沈雲霆烹茶閑聊,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了。
當然,在沈珞言的心裡,生意重要,可是,陪父親喝喝茶,聊聊天,比生意更重要。
她以前不知道有親人是什麽樣的感受。
到這個世界後,雖然剛開始就感覺到沈雲霆的父愛,但是她知道她是竊得的,這些原本只是屬於原身,終歸還是心中有些不安。
直到後來把一切都說明白了,沈雲霆待她並沒有半絲改變,她心中也才真正安定。這個人,不僅僅是原身的父親了,也是她的父親。
親情是這世間最普通平凡卻也最打動人心的。
她很珍惜!
一杯茶喝過之後,沈雲霆在斟酌半晌,終於道:“言兒,你是真的……喜歡他了嗎?”
沈珞言心中暗暗好笑,她這個爹呀,其實從看到的那一刻起就想問了吧?只是一來在顧及她的情緒和顏面,二來在想怎麽樣跟她談起這件事吧?
這忍了半天,終於是問出來了。
只怕剛才這甘美的茶水,他並沒有喝出什麽滋味來。
沈珞言心中好笑之余,又有些異樣的情緒,這就是親人關心愛護的感覺麽?雖然一向獨立慣了,很多事都是自己拿主意,絲毫也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和眼光,但是現在,她還是挺在意沈雲霆的。
因為這是她的爹。
有父親關愛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哪怕再堅強再獨立,沒有親人就沒有倚靠,上輩子的她就是這樣。
沈珞言想了想,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有一點點喜歡!”
她說的是實話,友情至上,戀人未滿,可不就是有一點點喜歡?
沈雲霆手裡端著茶杯,本來是要送到嘴邊的,卻忘了喝,瞪大眼睛道:“只是有一點?但我看見……看見……”
“你看見的沒有錯,爹爹,你在擔心?”
沈雲霆遲疑著問道:“爹記得,當初,慶安寺小和尚空空送你回來的那一次,
那個人……”沈珞言坦言道:“他們是同一個人!”
沈雲霆驚呆了,那個時候,麟王就和言兒這麽熟了嗎?他以前和麟王從沒交集,那次青柳河邊回來,麟王的馬車突然擋在前面,也曾讓他暗生警惕,隻恐這位以坑朝臣為樂的麟王殿下準備坑他了。
當時他想的是,他倒是無所謂,也沒什麽可坑的了。只是言兒在馬車上,斷不能讓言兒在受到驚嚇之後再受到傷害。好在那時候麟王只是路過,說了幾句話就走,並沒有做任何事。
後來又見著他幾次,甚至,麟王還把他從任子希安排的殺手手中救回去,也算是於他有恩,只是他沒想到,那個在言兒房梁上的人,會是麟王。
那言兒和他認識也算不短時間了, 交集也許比他預計的還要多。
他歎了口氣,道:“言兒,我原本以為,以你的性子,你會選一個普通一些的人。”
普通一些的人?沈珞言咀嚼著沈雲霆這句話,覺得有些意思。
她好像的確是這麽想的,選一個遠離那些朝堂爭鬥的人,選一個和她有同樣志向的,想從商道走出一條路的人。
她失笑道:“爹還是懂我的。其實我也是想選一個普通一些的人,至少不要是皇子。爹爹十年軍功,卻因一戰之敗而受盡冷落和嘲笑,讓我對權力中心並沒有什麽興趣,甚至厭惡。爹爹所受的不公道,我都看在眼裡,我為爹爹不值。可是感情這回事很奇怪,完全不由自己做主。不過爹爹放心,有一點點喜歡而已,還沒到沉陷的地步,再說,我的要求很高的,他也未必達得到。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
沈雲霆驚道:“慎言啊言兒,關於我的事這種話不能說了。”
他是朝臣,食君祿,雨露雷霆皆是君恩,戰敗被貶,冷居京城,就算心中有再多的委屈,也不能訴之於口,被有心人聽得,還以為他是在恚怨朝廷,這是會招大禍的。
他不怕下天牢入地獄,也不怕刀斧加身法場砍頭,可是他還有言兒呢。
他一死不要緊,言兒會受到牽連。
若他背著汙名而死,哪怕言兒沒有被連坐,也會被那些流言包圍。
沈珞言笑微微地道:“放心爹爹,這裡就我們父女兩個,不會有誰聽到的!”至於能聽到的那個人,本身就是個離經叛道的人,不會把這些話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