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最後證明,那顆紅痣跟輪回修者沒關系,只不過是一個巧合,薑瑩大概考驗考驗,就任憑月老牽上紅線了。難得有文竹動心的人,又各方面都合適結婚,她不想破壞弟子的幸福。
可……
修行三百年,薑瑩的預感出錯的幾率很低很低。
目光一閃,薑瑩笑得溫柔和藹,不帶絲毫煙火氣。
“起來吧,拜過先祖了,最後一步的‘禮’也補上,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白家門下的準弟子了。白家弟子有十大戒律,可十大戒律再全,也全不過我國的律法。你當了警察,自然知道什麽叫‘遵紀守法’,不用我多囑咐。簡單的說,殺人放火罪孽深重,若有一天觸犯了,為師只能清理門戶……”
文竹低下頭戰戰兢兢的聽著,不敢有一絲麻痹大意。
或許薑瑩自己都不知道,她一些細微表情的變化,早就被文竹研究透徹了。越是雲淡風輕,越是說明放在了心理。
要是今兒多問幾句陸思遠的性格為人、背景,說幾句排斥、反感的話,那文竹反倒不會緊張到這種地步。因為,那可以解釋。
像現在,怎麽辯解?
“……剛剛都是入門的步驟,本來還要奉上拜師禮。不過這八年你將收入的一半打給我的帳戶,不論我在與不在。所做的一切,我已經稟告歷代祖先。對你的人品,我是放心的。隻望你日後一樣謹言慎行。”
“現在,為師將下一層的功法口訣傳授給你……”
說完,薑瑩念了一段拗口的心法,足足念了三遍,確定文竹都記下了,這才點點頭,在徒弟肩膀上拍了拍,獨自飄然而去。
文竹站在原地,隻覺帶著山間的夜風有些刺骨。應是剛剛被嚇到了,發了汗。下意識的按照口訣呼吸,運轉體內的氣息,慢悠悠的,她陷入了物我兩忘境界。
再睜眼,已經是公雞喔喔叫的天明。
東邊一抹橘紅雲朵,等待一夜的太陽迫不及待的躍出,清晨的露水凝結落下,草木清新,混著泥土的氣息。有什麽東西努力掙扎著,從草根裡爬出來,飛快的逃竄。
文竹晃了晃腦袋,是不是感冒了?或者產生了神經幻覺?
她怎麽覺得,剛剛那股聲音是小蟲子鑽出土裡的呲呲聲?大的好像在她耳邊放了音響。
覺得怪異的她,扭了扭脖子,發現身體關節摩擦的聲音,簡直震耳欲聾。而且聲音是有遞進的,歪頭也就一秒左右的事情,傳遞到她耳朵裡,卻能明顯的分出先摩後擦,幾節頸椎骨頭相撞的聲音。
不信邪的文竹再次抬了抬胳膊。
這次確定了,肩關節摩擦的聲音,是從她的身體內傳到聽小骨的。平常人能聽見的骨頭哢哢聲,是因為關節僵化、老化。她不是。
她是聽力猛然擴大了上下界限,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圍,只要願意,她能聽出每一點關節的變動聲音!
這……
文竹驚愕愣在原地。
她才修煉了半個晚上,也就三個小時啊!
回過頭,白家祖祠依舊破敗的佇立在她身後,那凝固時光的匾額更神秘了,仿佛透過茫茫的光陰在訴說什麽。
文竹凝望了足足一刻鍾,才沉默著離開……
這一天,她都顯得心事重重,心不在焉。曾靜和她說話,她好幾次顯得受驚了,反應大的嚇人。
“怎麽了?”
“我,頭有點疼。”
“不會是擔心男朋友吧?你瞞了這麽久,
怕小玉跟你鬧騰?放心,包在我身上,絕不會讓她嘲笑下。” 文竹勉強憋出一個笑容。
好容易找到一個沒有外人在場的時機,文竹老老實實的站在薑瑩身後,把自己身體的變化如實說了。
“嗯,一夜衝開了耳竅?不錯。日後也要勤勉。”
“耳竅?您說的是武俠小說中的五竅?”文竹大致猜到了,可是輪到自己,還是驚駭了一會兒。“那我現在聽聲,老是覺得耳朵漲漲的疼。”
“因為你還無法自如控制。這個沒辦法,只能等待身體習慣。等熟練了,你就能適應了——這也是我帶你回老家的緣故。要是在城市,你想下每天都是汽車喇叭,尾氣,霓虹燈。眼竅、鼻竅,每一關都夠你難受的。”
“那我現在不能回去了?”
薑瑩笑得越發溫柔,“八年的厚積薄發,你才能順利衝開耳竅。這是你自己勤勉得來的獎勵。知道耳竅一開,對你的好處嗎?”
文竹沉默的點點頭。
“那你願意回到昨天嗎?昨天,你只是一個普通的武者,有點小本事。而衝開耳竅,與人對敵,不用眼睛你也能立於不敗之地!只要身體速度跟上,子彈你也躲得開!”
“我……還能更強?”
“這才到哪兒啊!我教你的功法,只是前兩層。第一層強身健體,讓你體質比普通人略強些罷了。第二層才是起始,開發穴竅。人體寶藏,三百六十五大穴,你想想全部開了會有多強?”
薑瑩點到為止的在文竹身上拍了下,便不多說了。
文竹複雜的低下頭去,有一種面臨未來和男友的單項選擇。薑瑩給的這條路,明明白白的擺在眼前,她想要嗎?
當然想!
迫切的想!
八年來她每日練習功法,從來沒感覺體能跟不上。三十歲了,沒有一點身體機能下降。從一個走多了路都會氣喘的心臟病人,到笑傲警隊的骨乾,她怎麽會嫌自己強?
只是陸思遠……
也是很好很好的人呢。
算了,先不想了。未來的路誰知道呢。就像她少女時代孱弱的等死時,也沒想到會遇見薑瑩啊!
接下來的幾日,文竹受不了人聲喧嘩,稍微大一點的杯子碎裂,都會讓她難受至極。唯有大自然的聲音舒服,在薑瑩建議下,她獨自搬到白家後山的山洞中,過了十幾天“穴居人”的生活。
次日,薑子培、薑子峰、路子琪等人到了。白家祖祠,在闊別八年之久,終於正式敞開了大門,迎來了所有的嫡系。
薑然好奇無比的到處觀望,一時摸摸祖祠的牆壁,一時擦擦梁柱,像隻小蜜蜂。
“爸,你怎麽從來沒帶我來過啊?每年就是燒點紙。祭祖不是大事嗎?”
薑子培咳嗽了一聲,“小孩子別問!”
他要怎麽說?難道說,你姐不在,祖祠也不是我想進就能進的地方?
每次望著祖先的靈位,都覺得有幾百個數落責罵的聲音輪番不休——廢物!白癡!愚蠢!沒見過你這麽短見的!你不配做我的子嗣!滾蛋吧你!
從兩個弟弟的臉色來看,估計也沒聽到什麽好話。
臨出發之前,薑子培兄弟恭恭敬敬把老爺子的殘魂從城隍廟請出來,三兄弟以血脈為引,請老人家寄身在香爐裡,再一路小心顛簸的返回老家。直到按規矩供奉在祖祠靈位旁,那些痛罵的先祖總算放過了他們。
因為老爺子脾氣更不好,為維護兒子大聲反擊,“你們就會BB,有本事你們來當這任白家家主!老子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