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也是生命場生物啊。”

生命場，霍古比采集者要更為了解它，也同樣對它更加敏感，采集者們沒發現的，霍古發現了。

這些被永續它們冠以‘群’的同族，在遞送出無線電信息的那一刹那，被霍古洞悉了一切，從生命形式到困擾永續它們的群聯系，所有的所有，甚至是它們的思考。

大氣生態圈實際上就是一顆大腦，裡面的每一只動物，每一株植物，都是這個大腦的一部分，也就相當於‘腦細胞’，生命場則是聯系腦細胞的神經突觸，這也是為什麽永續它們覺得生命場‘安靜’，就像神經元那樣，單個神經衝動是沒有任何可讀信息，這些‘神經衝動’自然而然的被采集者認為是生物圈裡生物無意識產生的‘雜音’。

這就好比上萬人，每個人發出一個僅有一納秒的音節音調，所有人所講的音節音調聯系起來就是一段完整的話，可單個獲取，就算你有台超級計算機也絕對分析不出個啥。

那麽，這些生命場內的‘神經衝動’是怎麽產生的呢?和人腦一樣，靠的就是外界刺激，以及物種與物種之間的互相影響，飛行生物屠殺獵物，巨獸獵食飛行生物，浮島生物發出交配鳴叫，風流植被對氣流的感受……

這也是為什麽氣態生物圈裡的生物幾乎沒有智商，因為隨著智力的提升，生命場內得信息有序度就會下降，像這種宏觀意義上的‘群’生物，就沒有存在的基礎。

地球上有過這樣的生物群論，也就是霍古當初死活都認為是‘玄幻’的蓋亞，而霍古認為‘玄幻’的原因就在於隨著個體數量的上升，有序度會降低，不僅是個體智商因素，還有外界自然因素，被放大的‘腦細胞’將面臨風吹日曬給予的‘神經衝動’。

類比成人腦，就相當於給每一個腦細胞，注入不同種類和劑量的刺激藥物，能誕生出意識才奇怪。

所以，霍古是有足夠的理由否認‘蓋亞理論’，這也是地球上生物學各領域的一致觀點，像這樣的實例，霍古是第一次見到。

“永續它們這麽做，是你們意思?”

“不，不是的，是永續它們自己自作主張……”

“那為什麽我剛才給你們通訊，你們不回復?是認為我沒資格和你們交流，對嗎?”

“沒有，完全沒有，我們忠於意志，忠於族群，只是您引起的混亂，讓我們暫時沒能力給您回復無線電信息，所以……”

安靜聽完對方答覆的霍古，陷入沉默，這種詭異的沉默讓蓋亞生物們有些不安，蓋亞生物們雖然不能是用生命場回復，但接收生命場信息還是做得到，也正因為如此，它們和永續等采集者一樣，深切的從心靈上感受到霍古散發的壓力。

“你們真的忠於我?”

“是的，我們為族群效忠！”

“但是你們的存在方式太落後，太低級，簡直就是族群的累贅，為了族群不浪費過多的資源和精力照顧你們，能去死嗎?自殺做得到吧?做不到我可以幫你們。”

“……”

這回，換蓋亞生物們沉默了，化身為‘群’的它們，本來以為能多少變得有用一點，懷抱著這樣的想法，集體在惡劣的狂暴氣旋中拚搏至今……

多少個體在狂風中拚搏，以同族的屍體在這顆本沒有路的星球上鋪出一條血路……

好不容易爬到這顆星球的頂點，認為已經可以給族群發揮出一點自己的作用……

“……我們屬於無用的?”

“對。”

“好的，我們去死。”

結束了這段信息，蓋亞生物們開始‘自殺’，

其實它們想要死很簡單，只要讓氣態生物圈最外圍的巨獸群不再保持圍繞陣型作為擋風牆，整個生態圈就會崩解，生態圈的崩解那些生物沒了生態圈的支持，自然也就活不長久。狂風在肆虐，氣態巨星上的風暴可不是開玩笑的，甚至可以說，當初那些采集者魯莽的登陸到這顆星球上，還能闖出一片天地，已經稱得上是奇跡。

但是這些並不能讓蓋亞生物們害怕，能讓它們害怕的只有至高意志，既然為了族群去死，那只要欣然接受就可以了。

在蓋亞生物們有所動作的下一刻，錨泊在星球軌道上的母艦生物，釋放出一條管道，筆直衝向霍古的當前位置，精準無比的落於霍古所在的那隻浮島生物身上。

隨後，一串生命場指令，自下而上的順著管道遞送到母艦生物，母艦生物身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大量炮管，向氣態巨星的各個位置開火。

作為炮彈的肉球準確無誤的落於那些正在崩解的氣態生物圈內，然後……生態圈的崩解被強行終止。

“為什麽?”

“我改主意了。”

剛才的是測試，霍古想知道這些蓋亞生物和采集者是否存在本質上的不同，測試的結果是——沒什麽不同，還是那樣的蠢。

失落的同時，多少又有些欣慰，心情複雜。

“我們能族群發揮什麽作用?永續它們展現的武力，我們是無法比擬的。”

“自信一點，你們比它們有才能多了， 沒有足夠的知識和技能，單憑那點微不足道的能力就立足在這顆氣態星球……具體死了多少?”

霍古問的是它們發展到現在死亡個體的數量，它是知道的，光鮮亮麗的成績下面是數都數不盡的個體屍骸堆積作為支撐。

“沒數過，一路上就是這麽死過來的。”

“關鍵不在於死多少，能夠為族群發揮點作用，這才是最重要的，意味著它們的死亡並非毫無價值。”

“能被您認可，我們很開心。”

霍古有點難受，它甚至有點想打剛才說出‘沒有價值，請你們去死’這種話的自己，哪怕是出於別的目的才那麽說……

沒在和蓋亞生物們多說什麽，霍古瞟了眼坑洞邊緣，還昏厥的永續等一乾采集者，稍微在生命場內給予了點刺激讓它們醒過來。

“為什麽你們不能學學它們?擔心背叛就好好的去想辦法自律，而不是自殺，培養你們耗費了多少資源?腦子是個好東西，為什麽你們經常不用?”

“處罰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引以為戒，以免有其他同類再犯相同的錯誤，但是你們並非不聽話，而是蠢，同樣的錯誤肯定還會有采集者會犯……”

霍古心中長歎，說這麽多其實都是借口，其實就是它沒辦法對這些如此擁護它的采集者下殺手，如果是出於私心還好，可這次犯的錯誤同樣也是基於擁護它才出現……

“看在這次錯誤沒有釀成大錯，我不殺你們，給你們處罰‘用瑟琳人的次聲波，十秒內念完圓周率後一億位數’什麽時候做到了，處罰才算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