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麽有點奇怪?”

“我很奇怪嗎?”

霍古吃飯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隨後又恢復，不鹹不淡的回應一句，以掩飾自己的失態，而這種行為，又怎麽可能逃得過凱倫娜的眼睛。

凱倫娜歎了口氣，一副‘你不要掩飾，我早就看透了’的表情。

“你每次吃飯都很快，總是著急回圖書館看書，而今天卻沒有這樣，對於一個嗜學如命的怪伽來說，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霍古頭偏過一旁，視線透過餐館的窗戶，在外面的行人身上來回掃描，眼神猶如隼鷹般銳利。

凱倫娜看到霍古偏頭，也沒多想，隻當是被人戳中心事而鬧脾氣。

“我想放慢一下生活節奏，倒是你，沒有想和我說明的嗎?”

“呃，說明什麽?”

被霍古這麽忽然一問，凱倫娜微微愣神，仔細琢磨了一下，一錘手心，似乎想明白了什麽，恍然大悟的看著霍古。

“哦，你是在期待我回答你上次的那個問題，對吧?那確實是讓人細思極恐的問題。”

“你明白了?”

霍古的動作再次一頓，不過這次和之前不同，它是驚訝於凱倫娜居然能參透，按凱倫娜這段事件給它的印象，本身並非多麽好學，天資也不算聰穎，還沒有太強的上進心，在整個群體裡最多算是中等。

這樣的人居然聲稱自己已經從兩個提示中，參透那個問題，它很懷疑。

“當然。”

只見凱倫娜理又直，氣也壯的叉著腰，一副志得意滿勝券在握的樣子。

她清了清嗓子，開始說明自己從那天霍古給出的兩個提示裡，參悟出來的推論信息。

“現如今的帝國已經能做到讓一定質量的探測器達到亞光速，而我們所在的河系直徑是18萬到20萬光年左右，取最大值就可以得出，亞光速探測器橫渡整個河系需要20萬年這個答案。”

“也就是說，假定河系中存在著其他文明，只需要比帝國早二十萬年達到帝國目前這個高度，並發射探測器，帝國現在就應該已經和它們進行接觸了。”

“這還只是比帝國早二十萬年，如果是早一千萬年，早一億年的外星文明，瑟琳人恐怕在大國時代，剛剛接觸宇宙的時候，就應該已經知曉它們的存在，或者建立溝通，因為這些文明的早已經佔據了整個河系。”

“然而，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我們除了阿米巴這個本恆星系統的外星文明，根本不曾接觸過任何外星人，整個宇宙都很安靜。”

沒錯，這是地球上著名的‘費米悖論’，1951年的一天，由費米提出的——‘他們都在哪兒呢?’這一問題所引出的一連串科學推導。

現如今，在這個不知道什麽時間，什麽位置的宇宙某一角落，遠離地球的異星文明母星上，霍古再次問出那個問題。

“是啊，所以說這是為什麽呢?”

這個科學問題，瑟琳人並沒有發現，雖然他們意識到了‘外星人’這個概念，但是卻沒有意識到費米悖論，因此霍古再給出提示的時候，凱倫娜並未立即給予霍古答覆。

如今她所知曉的一切，都僅僅只是建立在霍古給出的那兩個提示上。

在探討學術問題的時候，凱倫娜漸漸收起了平常的玩鬧，身上多了些作為學者該有的樣子。

“由你問的這個問題，可以引申出三種解釋，第一種，我們瑟琳人和阿米巴是這個河系早期的第一批文明，因此還沒有出現全河系規律信號泛濫的情況。”

“第二種，規律信號是存在的，但是因為我們的技術差距太大，

即便是可讀的規律信號，也錯認為是本該如此的自然現象，忽略掉。”“第三種，那些文明都滅亡，無一例外，而且還沒能達到帝國現在這個高度，不然按照文明本身的延續欲望，哪怕遭遇躲無可躲的滅亡危機，至少也要把證明自己文明存在的證據留下來。”

隨後，凱倫娜又解釋起為什麽將探測器作為墓碑的原因。

“探測器是一個絕佳的墓碑選擇，因為它會擴散信息這個特性，很容易就能被其他文明獲知被毀滅文明的信息，而加速到亞光速，尺縮效應會變相延長探測器的壽命，翻上幾萬倍甚至是上億倍，橫渡整個河系，正常時間是過去了十幾萬年，但對於探測器來講可能僅僅隻過去了幾年的時間。”

“……古，你當初所指的迫在眉睫，是指這個嗎?”

說明完自己的理解，凱倫娜目光複雜的看著霍古，因為這個壞家夥異於常人的思維，又讓她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同時，心中暗自升起了無與倫比的欽佩，不過很快，凱倫娜這股欽佩的感情就因為霍古接下來的話煙消雲散了……

“你能想到讓我有些意外，畢竟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不怎麽學習的笨蛋。”

沒理會神情有些僵硬的凱倫娜，霍古自顧自的繼續說著，解釋自己為什麽傾向於第三種的原因。

“第一種太傲滿了，河系的年齡和宇宙一樣老，百億年的歷史，無論是瑟琳人還是阿米巴，都不過是浩瀚歲月裡的滄海一粟，說是第一批簡直是讓人笑掉大牙。”

“第二種只能解釋那些存在時間久遠的高級文明，但像你舉例中那些早二十萬年、三十萬年的文明卻不在此列，因此這些文明就只能用第三種解釋。”

霍古頓了頓，放下了手裡的餐具，因為它吃完了。

“存在著未知的大恐怖，將這些文明給抹消掉，而且你有一點推論說錯了。”

“什麽地方說錯了?”

凱倫娜露出思索之色，她應該沒有遺漏什麽才對，出錯的地方是在哪裡?

而隨後，霍古告訴了她，錯在了哪裡，為什麽錯了。

“為什麽你要主觀的臆想著，不會有文明達到帝國這樣的高度呢?阿米巴不就是也能做到亞光速?已知的兩個文明都達到這種程度，那是不是可以假定為，宇宙中文明達到亞光速是普遍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