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物質還沒好嗎?”

某隻錨泊在反物質巨構附近的躍進生物問，隨即便引來對方不耐煩的回復。

“急什麽?你不知道這是族群裡製取起來最麻煩的戰略資源嗎?時間還很充裕，安靜等著。”

“哦。”

距離當初采集者們最後給卡特人回復信息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一年的時間，此時這個恆星系統內，行星還仍然存在著，只不過已經有數顆只剩下一枚孤零零的固態內核飄蕩在宇宙中，宛若被流氓扒光衣服的可憐少女。

由生命場和無線電構建起來的複合頻道內，采集者們瀏覽著一條條的資源信息。

“金屬氫……資源充足。”

“質子晶格體……資源充足。”

“固態氦……資源充足。”

“一水合氨……資源充足。”

“重水……資源充足。”

……

“反物質……缺貨。”

將所有的資源信息瀏覽完，采集者們陷入了思考。

“星軌早已經構建完成，就差反物質資源，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反物質巨構們已經在全功率生產，補充滿資源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早知道當初就不一口氣跑23光年這麽遠了，近一點的話我們可以從鄰近恆星系統的同族那裡獲取反物質資源。”

“抱怨這種事情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已經發生了。”

由最開始的初帶頭，越來越多的采集者們進行更大尺度的恆星際遠航，這非常冒險，但很值得，遠航完成後的經驗將會是族群極為寶貴的知識財富。

不過和初比起來這些采集者還是差了些，因為在這個時間點，由初率領的集群遠航能力已經達到了三十光年的程度，並且正在向著四十光年的恆星際遠航發起挑戰。

於某個時間點，有采集者觀測到恆星系統外出現了一千多顆明亮的星辰，它們呈現出明顯的藍移跡象，這是多普勒效應下，光的頻率被壓縮所呈現出的光度變化，預示著這些發光體正在以很高速的速度接近觀測者所在的位置。

“它們來了！”

采集者們興奮起來，這是族群的援軍。

當這些躍進生物足夠靠近被采集者們殖民的恆星系統後，采集們通過恆星遞送出一段強功率的無線電信息。

“歡迎各位同族來到本恆星系統。”

“這是你們的入軌航線。”

循著本土采集者們已經規劃好的航線入軌，遠道而來的躍進生物們率先詢問起有關於新文明的信息。

盡管恆星際通訊時，采集者們已經盡可能的將它們了解的信息詳細的遞送給距離它們二十三光年的同族，可信息難免會有誤解，就好比阿拉伯人寫了個‘3’，英國人看到後會認為是‘E’，中國人看到後會認為是‘山’一樣，哪怕同語言也會是有錯誤的理解。

為了確認信息，就需要反覆核實幾次，消除誤解，可二十三光年的大尺度，信息一來一回就需要四十六年的時間，更別提來回幾次，起碼得一百多年。

“你們發現了好東西，對那個文明你們有詳盡的了解嗎?”

“初步判斷為掌握行星級資源的文明，可能和瑟琳人同一層次，是需要族群警惕的文明。”

在得到回復後，躍進生物繼續詢問。

“那我們的集群數量是多少?”

“加上你們的話一千五左右。”

“這麽少的數量，你為什麽會認為對付得了帝國那樣的強敵?”

趕來支援的躍進生物們在不了解的情況下，只能根據情報作出判斷，而它們按照習慣，會做好最壞的打算，

也就是新文明的實力會和帝國一樣棘手，並且初步具備毀滅恆星的能力，只是還沒恆星際殖民。“我們只是先頭集群，用以確定對方的戰鬥力和技術水平，如果我們被消滅，族群也就有理由進行大規模的資源調動。”

同樣是按照采集者們傳統，打著最壞的打算，對於卡特人了解不多的采集者們，在獲悉到對方起碼具備行星級資源運用的時候，就視作與帝國相當的對手。

至於有沒有能力毀滅恆星，這點它們還沒下定論，準備等初期的試探過後在考慮這些。

試探的方式很簡單，它們這一千五百左右數量的躍進生物抵達那個文明所在的恆星系統打一架，能活下來就把實際測試的信息發送回來，而再出發後的二十年，如果沒有信息也就默認躍進生物集群的全滅，也意味著該外星文明的技術水平處在一個很高的水準，最起碼有能力消滅一千五百隻全副武裝的躍進生物，需要族群高度警戒。

“原來如此。”

想通這些的援軍們並沒有表達出異議，為族群獻身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在本土采集者與遠道而來的援軍們交流族群中其他信息的時候，一直觀測卡特人母恆星方向的采集者在頻道內匯報。

“那個外星文明又發來信息了。”

“翻譯看看。”

信息很快便翻譯完成，在翻譯文本完成之後，這樣的翻譯工作就變得簡單起來。

【阿米巴文明，當你們收到這段信息時，我們已經做足了充分的準備，在距離恆星450億個單位距離入軌了一顆大功率發信衛星，借助恆星的引力波，該衛星的信號輻射距離會達到一百光年之遠，請你們立刻放棄前往我們的恆星，讓你們的艦隊調頭，我們將用十年的時間等待你們的回信，當以你們的計時法走到第十一年的時候，無論你們選擇沉默還是由於其他導致信息出現延遲，我們都會立刻向宇宙發送我們文明毀滅的信息。】

“他們這是打算做什麽?我沒看懂。”

“應該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威懾我們。”

看懂信息內容的采集者給自己的同族們作出解釋。

“怎麽威懾?”

采集者想了想，便問。

“試著想一下，A文明攻擊了B文明，而B文明在攻擊之前，向外發送了自己攻擊的原因以及攻擊它們的凶手，這些信息被C文明獲悉到，那麽C文明會怎麽想?”

“A文明是個大威脅，需要警惕。”

理所當然，既然A文明可以毀滅B文明，那毀滅C文明也是正常，C文明不想被毀滅的話就必須提高警惕，甚至是武力針對A文明，以族群存在為最優先的采集者們在獲取信息後也必然會采取這樣的行動。

“對，這種方式會隨著外星文明數量的增加而增強效果，尤其是在證實B文明確實攻擊後，A文明必將會成為一個眾矢之的。”

簡單的幾句話便將這其中的複雜問題給解答了，卡特人文明想利用這點讓采集者們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只要以他們恆星系統一百光年范圍內存在著第二個高技術外星文明，這樣的信息就具備威懾力。

“真有意思，不過很可惜……”

“嗯，確實可惜，這樣的戰略對於我們毫無意義。”

致力於尋找外星文明的采集者們是非常清楚外星文明的稀少程度，這一百光年范圍內，根本不存在高技術的外星文明，不然阿米巴早就與其進行建交。

在那之後過去了差不多五年的時間，看著時間精確地走到當初信息發送的第十一年的時間點而沒能等來阿米巴文明的任何回復信息。

多普斯.斯坦因這第三位卡特人文明的總指揮倒下了。

“多普斯先生，您怎麽了?！”

一旁的助手驚慌四措的叫喊著。

“心臟……心臟不太好，感覺…難受……”

“醫院，救護車，來人啊！快叫救護車過來！”

在醫院的病床上，這位給卡特人文明帶來質能方程、核能戰艦、相對論等等知識的老人，緊緊地握住助手的手。

“您好點了嗎?”

助手關切的詢問，而多普斯則是回以苦澀的笑容。

“孩子，對不起，我是個無能的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