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G這些日子有前後兩重天的感慨。顧八代自從與康熙在上書房交談以來,對他的教導更是用足了心思,每日幾乎都督促胤G研讀經書,盡管才開蒙不久,四書每一章卻足足要誦讀一百二十遍才算過關,據聞是康熙的要求,因為:“蓋不如此,禮義不能貫通。”康熙對此早就有訓示:“朕之宮中,從未有不讀書之子。”而且,在講習中庸一篇時,顧八代饒有深意地望著胤G,道:“四爺,格萬物不離中庸之道,四爺天資聰穎,更因體察皇上教導的一片苦心,凡事不悖其禮,四爺可記下了。” 一番話讓胤G開始捉摸起來:聽話聽音,顧師傅這是在提醒自己呢。一準是上次康熙和他說了什麽。自己因為來自近六百年後,思想和當時有差異也是理所應當。可能在不經意之間,比如說話或作文時這種差異就會流露了出來,長此以往,是相當危險的。會不會就是因為自己的表現已經有了離經叛道的意思,康熙才準備送自己出家學佛呢?
一個人來到完全陌生的環境之中,生存之道在於順應,而不是急於改變環境。更而況自己現在勢單力薄,就算身為康熙的“兒子”,也不能與天地相抗,與世間所有人對立。而且,目下身處康熙中期,看著歌舞升平,實則波濤洶湧。
此時,阿哥黨爭的好戲還沒有上演,可是幾位嬪妃和外戚勳臣之間早已互相拉幫結派以謀後著,這也就是為什麽佟妃要牢牢把自己拴在身邊的道理。雖然她現在聖眷正隆,但是膝下無子,老來無靠。有了自己,最不濟也可以指望自己封王之後老有所養,而且就佟妃的作派看來,她也很想把自己推到太子位上,以期將來的皇太后之榮。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也想如歷史發展一般最終成為雍正皇帝,現在起的每一步都必須如履薄冰,一步錯,恐怕萬劫不複。歷史完全可能不再重複,命運其實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因為太子早立,是朝野人心所向,且康熙平時對太子也呵護有加,絕不可能希望任何人凌駕於太子之上,他現在要的就是一個眾皇子之間兄友弟恭的局面。雖然在重臣之中,康熙偶然也會倚重那些獨立不群,嬉笑怒罵的才子,如高士其之類,但是以師徒一脈相承而言,他更希望子侄輩能老成持重。因此,從他為皇子選的師傅就可以看出,他中意的都是謹慎,且人品端方之人,
顧八代看到胤G出了神,輕咳了一聲,問道:“四阿哥在想什麽?”
胤G自失地一笑,道:“我在想師傅剛才那番訓導,還有皇阿瑪告誡我的道理。前些時候,我讀書不精,有些地方想得差了,以後還請師傅多加提點。”
顧八代欣慰地看著胤G,道:“四阿哥真是天資聰穎,不過一言就已經體察到了緊要的關節。提點不敢當,這是奴才應盡的本分。”
胤G擺擺手:“師傅以後在這裡不要自稱奴才,我聽著心裡也不受用,再說,聖人言,天地君親師,我在這裡是學生,雖然你是滿洲鑲黃旗下,但是隻要不是人前,我都以師禮尊你。”
顧八代這些日子和胤G早晚相處,也知道這個孩子的思維遠超於同齡之人,聽到這話也不覺詫異,隻深深一輯,道:“顧八代願竭盡全力,必不負皇上和四阿哥。”
胤G心說,象師傅這樣的讀書人,潔身自好,又剛正不愛財,唯有誠意對之,方才能收其心,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
胤G也是一輯回禮,師徒二人相對一笑。
又讀了片刻的先帝撰寫的《資政要覽》,胤G突然道:“師傅,我有一個想頭,不知是否可行:皇阿瑪本要送我去修行,我以為皇阿瑪實際上是要我耐下心性,反省自己,我想請師傅代奏皇阿瑪,請大名寺中我的那位替身和尚,那位大師,入宮授我以佛學,我也能從中受益。師傅這裡所授的四書五經,我會努力研讀以修身,大師傳佛法與我以養性。師傅以為如何?”
顧八代沉吟了片刻:“此事也無不可,隻是最好不上折子,隻是由我私下借著皇上驗看四阿哥窗課之際建議皇上,入宮教授一事也應改為替四阿哥為皇上頌佛祈福,順帶教授。”
胤G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就有勞師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