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亭再喂,還是沒喂進去,湯汁又流了下來。
許知秋看不下去了,開口道:“要不還是我來吧。”
顧遠亭看看孟雲嫿,看看許知秋,終於認命地將湯碗交給許知秋,讓出位置,自己站在旁邊仔細看。
許知秋坐到床邊,淺淺舀了半杓醒酒湯,將杓子擱到孟雲嫿上下兩排牙齒間,靈巧地一撬,孟雲嫿的牙齒便被撬開了一條縫。許知秋將杓子順勢塞進了縫裡,將醒酒湯喂了下去。顧遠亭雖然不喜歡許知秋,對她照顧人的本事還是挺佩服的,暗暗把這些照顧人的手法記在了心裡。
醒酒湯喂完,許知秋掏出帕子擦淨孟雲嫿的嘴,將孟雲嫿小心放平,蓋好被子,便拿了湯碗退了下去。
顧遠亭幫許知秋安置好孟雲嫿後,並沒有走。待許知秋出去後,顧遠亭關上了門,重新坐到了孟雲嫿的床前。
顧遠亭再次摸了摸雲嫿的臉,歎息道:“你跟姑姑,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這次顧遠亭沒有再試圖去吻孟雲嫿。轉身開始搜孟雲嫿的行李。
平時孟雲嫿很警惕,兼又武藝高強,顧遠亭找不到機會搜孟雲嫿的房間。今天趁她醉酒,顧遠亭趕緊翻找起來。
然而,翻了半天,什麽也沒翻到。顧遠亭將視線,投向了孟雲嫿。
顧遠亭伸手解開孟雲嫿領口的扣子,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將雲嫿的領子打開了。
領子打開後,露出雪白纖細的頸項,頸項下方露出兩小截精巧的鎖骨,以及一條細細的金鏈。
顧遠亭強迫自己不去看那誘人的春色,拉出金鏈。只見金鏈下方掛著一根暗金色表面凹凸不平的柱狀墜子。
墜子雖小,卻有些沉,雲嫿不知這是何種金屬製成,顧遠亭卻是知道。
這是一種特殊的隕鐵鐵精,從隕石中千錘百煉而出,似鐵非鐵,似金非金,堅硬非常,而且同種隕鐵鐵精之間,有著特殊的強大吸力。
顧遠亭知道,有個地方,就有相同的隕鐵鐵精……
從拉出墜子的那一刻起,顧遠亭就如遭重擊。姑姑,你到底還是將寶藏交給了一個外人,而且還是我們的仇人,為什麽?
顧遠亭腦子極速轉動。姑姑為了救孟雲嫿而死,且將寶藏交給孟雲嫿,肯定是將她當做很重要且很信任的人。姑姑和我分開,並不知道我是生是死。這麽多年沒有我的消息,很可能以為我死了。如果姑姑知道我還活著,是不會將寶藏交給外人的!
那就是說,姑姑是把寶藏送給孟雲嫿了麽?不,不會!孟雲嫿是涼國仇人之後,就算涼國皇族都死光了,姑姑也不應該把寶藏送給仇人!
那是姑姑把寶藏托付給孟雲嫿,讓她轉交給涼國後人麽?如此說來,是否可將孟雲嫿視為可信任的夥伴,將她拉入自己的陣營?顧遠亭心裡一陣激動。
然而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聽孟雲嫿的醉話,似乎孟雲嫿和姑姑之間尚有心結未解。自己的身份極為秘密,不可冒險暴露。
顧遠亭的理智告訴他,孟雲嫿的立場可以慢慢探聽,先把鑰匙拿到手才是當務之急。
顧遠亭伸手去解鏈子。然而當他托起雲嫿的頭,打算把鏈子取出時,卻猶豫了。
這是姑姑留給雲嫿的東西,如今自己卻要私下偷走。不管姑姑和雲嫿之間有何糾葛,她們之間感情極深是事實。這鏈子,便是姑姑留給雲嫿的遺物了,也是姑姑留給雲嫿的一點念想。若是丟失,已經深陷困境的雲嫿該有多傷心。
顧遠亭握著墜子,抱著雲嫿的頭,萬分糾結。
大概是被這麽抱住頭不舒服,雲嫿動了動,沉睡中大概也在做傷心的夢,皺起眉頭微微抽泣了兩聲。
顧遠亭一聲長歎,放下了雲嫿的頭,將墜子放好,領子扣好。
顧遠亭幫雲嫿掖好被子後,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顧遠亭關上房門,卻不想離開。他翻上偏殿的屋頂,朝著雲嫿屋子的方向坐了下來。
顧遠亭掏出一隻塤,幽幽地吹。塤的聲音哀傷,蒼涼,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腹心事,就如同這水一樣深沉的夜色。
遠遠的,有個人影在窺視著這一幕。那人影仔仔細細觀察了一會後,悄悄退去了。
第二天早上顧遠亭來找孟雲嫿,發現雲嫿還沒醒,於是便坐在明間邊等雲嫿醒來邊想營救齊青嵐的辦法。
大概昨晚真的喝太多了,雲嫿直到日上三竿還沒醒來。顧遠亭等得有些不耐煩。
又過了很久,顧遠亭都已經打發侍女去查看過好幾回了,孟雲嫿還是沒醒來,顧遠亭的心中漸漸升起莫名的不安。
接近午膳時分,顧遠亭終於忍不住,直接闖入了雲嫿的臥室,去喊雲嫿起床。
誰知,雲嫿怎麽喊都喊不醒。顧遠亭的心一沉,探了探雲嫿的鼻息,有些微弱,搭了搭雲嫿的脈搏,也是緩慢無力。顧遠亭用力掐雲嫿的人中沒有反應,將內力輸入雲嫿體內, 也如泥牛入海沒起半點作用。
顧遠亭心中焦急,一邊衝出房間喊侍女去請醫生並通知穆重山,一邊匆匆往府外走去。
走不多遠,正遇上穆重山。穆重山已經去外面為齊青嵐的事奔波了一圈,正回府來找孟雲嫿。
聽聞孟雲嫿情況有異,穆重山也立馬著了急,吩咐陳季楠趕緊去請最好的太醫,然後飛速往雲嫿住處趕去。
顧遠亭不認為孟雲嫿是生了什麽病,他覺得孟雲嫿更像是中了毒。王府請來的大夫未必會解毒,所以他趕著出府去找自己認識的解毒高手。
穆重山請來的太醫看不出雲嫿得了什麽病,有些撓頭。穆重山面沉似水,焦慮萬分,在屋內步履沉重地走來走去。
他已經死了兩位王妃了,因此對自己身邊人的身體狀況極為敏感。孟雲嫿一出事,即便是久經生死考驗,向來淡定沉穩的鎮南王也失了分寸。
穆重山焦急地責怪太醫說:“她到底怎麽了?你不是號稱太醫院第一聖手麽?怎麽會連她得了什麽病都看不出來!”
太醫神色慚愧,說:“這位小姐脈像平穩,就是弱了一點,看起來像只是體虛昏睡。下官實在看不出是什麽原因致使小姐沉睡不醒。”
穆重山涵養很好,即便此時焦慮萬分,也沒拿太醫出氣,只是狠狠一掌拍向桌子,將桌子劈落了一角。
“陳季楠,給我去把城裡所有的好大夫都請來!”
陳季楠趕緊領命轉身。還沒出門,就差點與顧遠亭撞個滿懷。
顧遠亭身後,跟著一個乾瘦的小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