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巷的園子是個破落戶的,主人家不知去了哪裡,荒廢多年,磚瓦坍圮雜草叢生,是雲嫿他們從小經常去玩冒險遊戲的地方。
晚上的時候,季老三率領四個心腹手下,埋伏在縵雲坊巷子裡,待王大錘醉醺醺地從青樓裡出來後,一棍子將他打暈,塞進麻袋,扔上板車,送到了廢園裡。
待五花大綁的王大錘被一瓢冷水潑醒後,就看見了孟雲嫿等人憤怒的臉。
王大錘的酒意立馬被嚇得變成了一後背的冷汗。他努力翻過身跪在地上,拚命磕頭,哀哀告饒:“雲影,虎牙,你聽我說,我真的是迫於無奈,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呀!
那天從侯府出來,半路上我和那胡淼江就被一群人給抓走了。還沒用刑胡淼江就招供了。他們要我反過來誣陷侯爺,我不肯。他們就拚命打我,各種折磨我,我實在是受不住了!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們,我該死,你把我千刀萬剮了我也沒有怨言!可是雲影,我真的是被逼的呀。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們的呀!”
王大錘拚命想把被綁的手伸出來:“你看看我的手,看看我的手,他們生生把我的手指甲一個一個地拔下來。還有我身上,全是傷,你們把我衣服脫下來看看。我沒有騙你們,我真的沒有騙你們!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屈服。後來你不知道,那群狗娘養的,他們,他們居然牽來了一條狗,把我老二那裡塗上肉汁,要那狗來咬!我,我實在是頂不住了,才,才答應他們的呀!”
王大錘在地上拚命扭動,想讓他們看自己的傷,一邊說,一邊涕淚橫流。
雲嫿深受震動,俯身去看王大錘的手指,果然十指的指甲都沒了,經過十幾天的休養,本該是指甲覆蓋的地方已經長了嫩嫩的肉出來。
雲嫿示意季老三把綁住王大錘的繩子解開,又脫了他的衣服,果見他的前胸後背都是縱橫交錯剛剛愈合的鞭痕。
雲嫿面露不忍。
季老三一把把王大錘推倒在地上,甕聲甕氣地說:“那也不能害人侯爺一家啊!是個男人,受不了不好咬舌自盡的啊,還不是怕死!”
王大錘無言以對。
雲嫿冷冷地問:“那你爹又是怎麽回事?用我滿門的屍骨,給他自己鋪升官發財的路嗎!”
王大錘垂頭說:“他們用我的性命要挾我爹。你知道的,我是我家的獨苗,是我爹的命根子。他們還說,就算我爹不配合,反正我也已經答應配合他們了,我爹也洗不脫背主的名聲……”
季老三一腳踢到王大錘身上:“然後順便還能換來高官厚祿是吧!”
季老三對雲嫿恨恨地說:“這種背信棄義的小人,留著何用,殺了他為侯爺夫人報仇!“
王大錘聞言大哭,邊哭邊磕頭:”我錯了,雲影,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不是人,我是膽小鬼,我沒用!可我真的是被逼的。乾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心裡也難受啊。我沒法面對自己,沒臉見人,只能天天喝得爛醉。聽聞侯爺夫人去世的消息,我真恨不得能替了他們。如果能讓他們活過來,我死了也甘願啊。可是換不回來了,大錯已成,沒有辦法了。
雲影,你饒了我吧,我還沒娶妻生子呢,我王家不能絕了後啊。求你了!“
季老三不願聽王大錘哭嚎,又拿腳狠狠踹他。
劉虎牙陰沉著臉盯了王大錘一會,靠近雲嫿附耳低聲說:”讓他把剛才說的話寫下來,暫且先留他一條狗命。
日後若有機會為侯爺申冤,還得拿他當證人。“ 雲嫿頷首,止住季老三,拿出事先備好的筆墨,喝令王大錘將事情經過寫下來。
待王大錘將證供寫完,咬破手指畫了押後,雲嫿拔出月華劍,一劍削斷王大錘的右手,再一劍削掉自己的一角衣衫。在王大錘的慘嚎聲中,冷冷地對他說:”這隻手,就當是贖你誣陷忠良的罪過。從此之後,你我之間,割袍斷義,恩怨兩清!至於你爹,讓他洗乾淨脖子等著!“
雲嫿說完,給王大錘斷手處敷了藥,包扎好,又把他重新綁了起來。吩咐季老三留了兩個手下看管王大錘,等第二日晚上再放他走。
雲嫿心中充滿了友情的背叛帶來的森森寒意。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孟雲嫿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滿載著他們童年記憶的廢園,轉身走了。劉虎牙緊隨其後。季老三唾了王大錘一口,招呼其余兄弟也跟著撤了。
冷冷清清諾大的廢園,只剩下王大錘的痛苦嗚咽聲在回蕩。
回到胡崇禮的宅子,陳清溪等人已經在那裡等急了。下午的時候,雲嫿就已經跟他們說過,第二天要離開東都,前往北武。所以他們在等著跟雲嫿商量出行細節。
怕師父師娘擔心,雲嫿出門前沒跟他們說是去綁架王大錘了。剛回來,焦急的古雁就已經怨怪起雲嫿,外面抓捕她的風聲那麽緊,還到處亂跑。
雲嫿無奈,隻好把王大錘的事情跟他們說了。
雲嫿拿出王大錘的供狀說:“有了這個東西,日後給爹娘洗冤就有憑證了。”
陳清溪對此有點擔心。雲嫿說:“沒事,我已經讓老三的人把他看起來了。”
陳清溪還是不放心,說:“若是他的手下見他沒回去,來找他了呢?”
雲嫿冷哼說:“我們是從青樓外把他抓回來的。他的手下恐怕以為他還在溫柔鄉裡呢。”
陳清溪說:“那也拖不長時間,明日早上就會有人發現他失蹤的。夜長夢多,明日我們得早點離開東都,城門一開我們就走!”
“好!”雲嫿說:“明早我和虎牙、老三一起去北武。師父師娘你們就去外地避避風頭吧。”
“不行!”古雁說:“下午的時候我們不是已經說了麽,我們要陪你去北武。光你們幾個去,我們不放心!”
“師娘,你們何苦跟我一起去冒險。何況師父又不會武藝,太危險了!”雲嫿勸道。
“就是因為危險,才需要我這個大夫啊。何況,我到底比你們年長些,外面走動的經驗也比你們足,可以給你們出出主意。”陳清溪溫和但堅定地說:“雲影啊,你跟著我們也十多年了,就像我們自己的孩子一樣。你去冒險,我們不可能置身事外的。這事你不必多說,聽師父的!”
雲嫿無奈,隻好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