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上午的太陽不知道去了哪裡。
沈雲覺得有些冷,抱著自己的胳膊,雙腿並攏,靠在座位裡,右腿的絲襪破了一個洞,露出裡頭白嫩的肉肉。
直升機駕駛員撥弄著儀表盤上的小旋鈕,陳克看不懂,就沒再看,轉而去看窗外的街景。
“我以為你們得在神室町附近呆上一陣,沒想到一天不到就要走。”直升機駕駛員道,他說的是合眾聯邦語,聽口音是南方腔。
“本來也不會呆多久,你開了多久直升機了?”陳克問道。
“我飛了25年,以前是開民航的,後來當過一陣私人小型客機駕駛員,再然後就來開直升機了。順便說一句,我叫鮑勃,你呢?”鮑勃笑道。
“我叫陳克。你以前是開民航的?大客機飛行員來開直升機有點浪費了,我聽說給富豪們開小客機還是挺賺錢的,為什麽不幹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陳克來了興致,和這位開飛機的鮑勃聊了起來。
“陳先生,你大概沒什麽概念,但要我說的話,天空,本來就不是人類該呆的地方。”鮑勃苦笑道。
“這麽說,你有恐高症?開飛機的居然有恐高症?”陳克有些不信。
“倒不是,但你看,我的年紀其實還能在民航乾,但我放棄了,你知道為什麽嗎?”鮑勃問道。
“你肯定是遇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難道你碰上過劫機?”陳克問。
“不不,比那跟更糟,那大概是幾年前,我在1萬米高空剛剛飛了半小時,右邊兩個引擎就失去了作用。”鮑勃道。
“草……你是說你遇到了空難?”陳克問。
“沒錯,播音747-400,波音公司銷量最好的大型民用客機,當時我正在逍遙城和機遇城之間的內海上空,起飛不過半小時。”鮑勃道。
“內海……那片海域我知道,最後引擎還是恢復了嗎?”陳克道。
“不不,沒那麽好運,我當時都要準備迫降了,我關掉了平衡儀和另一組引擎,然後讓飛機滑翔。我覺得我們會落到水裡,那種速度和高度,八成會解體,然後變成第二天的新聞。”鮑勃搖搖頭。
“你現在正跟我說話,所以你肯定是活下來了,看來你當時還是找到了辦法進行迫降。”陳克道。
“我沒有。”鮑勃平靜道。
陳克一語不發的望著他,眼睛在他身上來回掃視。
“別這麽看我,我是活人。”鮑勃察覺到陳克緊張的情緒,笑了笑。
“所以那天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陳克道。
“我說起來你肯定不信,但那天晚上,有個會飛的家夥在飛機外面重啟了引擎。”鮑勃道。
“你是說超人?”陳克問。
“也許吧,當時外面還打雷了。我不確定超人會這麽快找到我們的確切位置,要知道,引擎熄火後我跟塔台聯絡,也就幾分鍾時間,而且飛機還在空中移動呢。”鮑勃道。
“不管怎麽說,你活下來了。”陳克聳聳肩。
“那天晚上可把我嚇壞了,考慮再三,我下飛機以後就辭職了,我是個飛行愛好者,開飛機一直是我的夢想,但並不包括和飛機一起墜落。”鮑勃道。
“這只是一點小小的挫折……你經歷了漫長的學習、考試,還要經歷嚴格的選拔,最後只因為這個,就辭職了?”陳克道。
“如果那天晚上沒有那個會飛的家夥,這可就不是什麽小小的挫折了,陳先生。”鮑勃笑了笑。
“但你現在還在開飛機。”陳克道。
“我說了,這是我的夢想。我後來去開過私人飛機,但我還是對那次事故無法釋懷,那一晚讓我看清楚了很多東西,那種真切的,直面死亡的感覺……就像是你的視線裡有一行小數字,不停的倒數……仿佛是生命的倒計時。”鮑勃歎了口氣。
“眼角裡有個倒計時還是挺方便的。”陳克道。
“那得看你怎麽想了,如果你有機會的話,經歷一次那種情況,你就會對天空和飛機有別的看法了。”鮑勃道。
“我們現在就在天上,說這些不覺得挺不吉利的嗎?”陳克歎了口氣。
“直升機的高度可比客機低多了,這也是為什麽我願意繼續開直升機。你不過是比大樓高一些,但客機就不一樣,下面全是雲團,地平線都看不到,沒有儀表盤,你可是會在天上迷路的喲。”鮑勃笑道。
“我們換個話題吧,幹嘛聊空難呢……”陳克搖頭。
“確實過於壓抑了,那我們聊聊李先生吧?能讓李先生親自安排行程,陳先生的來頭也不會小。”鮑勃道。
“對於一個開飛機的來說,你知道的有些多了。”陳克有些警惕起來。
“實話說,李先生也是臨時雇了我,我之前一直都在巡林隊和海岸安全協會出活兒。”鮑勃道。
“他肯定付了你一大筆。 ”陳克道。
“李先生很慷慨,我隻用跟著你飛一陣,賺的錢就比在海岸安全協會乾兩年還要多。”鮑勃笑了起來。
“開客機和開直升機區別還是挺大的……我剛才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你開了25年大客機,現在跑來開直升機,應該很難適應才對。”陳克道。
“這……”鮑勃一時語塞,但很快就笑了起來。
“其實還好。李先生現在人還在合眾聯邦吧?”鮑勃將話題引到李墨陽身上。
“他人在緋凰共和。”陳克道。
“哦……我以為他會親自去那邊督促靈產生意,嗯,陳先生,你來這邊找什麽?”鮑勃察覺到了什麽,便不再提李墨陽的事情,問起陳克的事情。
“我很好奇,上次空難你說外面打雷了,你怎麽知道外面有人在飛?還是晚上。”陳克將話題扯了回去。
“我的乘務員告訴我的,她當時在客艙,說是看到舷窗外的機翼旁有個人跟著。”鮑勃道。
“如果是超人的話,未免也太快了。”陳克搖搖頭。
“我們現在又要談回空難嗎?”鮑勃問。
陳克笑而不語,他覺得鮑勃不像是單純的雇傭飛行員,直覺告訴他,自己的這次行動,被滲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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