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你，但你穿的衣服和現在不一樣。或許……在這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了一些變化……”王艾琳邊說，變用筆記錄著。

　“我認為這種說法並不正確，你怎麽能看到還未發生的事情?或者說，如果你知道你在將來會做一件事情，那你還會去做嗎?如果我不讓它發生……那這個未來不就沒意義嗎?”陳克道。

　“也許是這樣，但是時間的流動是相對的。如果真的有人可以穿越時間的話……你從2009年穿越到2006年，那麽這個2006年，就是你的未來。”王艾琳解釋道。

　“那你怎麽解釋祖父悖論呢?”陳克問。

　“也許根本沒有什麽祖父悖論……”王艾琳低下頭，若有所思。

　“不可能，一個人穿越到自己尚未出生的年份，殺死自己的父母，那麽他在未來就不可能存在，如果他這麽做了，還能存在，你就只能用平行宇宙來解釋了。”陳克搖頭道。

　“陳克，你說的那些都是科幻電影、遊戲、小說中的設定，是那群作家幻想出來的東西。真正的科學並不是這樣思考問題。”王艾琳道。

　“但我覺得那種說法挺科學的……”陳克吐槽道。

　“我一直在思考，陳克，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人類過於自大了，我們假設的祖父悖論是一種線性思維下的產物，而蝴蝶效應和平行宇宙也是為了對改變過去進行設想的自圓其說，我們一直在擔心穿越時空後的所作所為會對宇宙造成什麽影響，但……”王艾琳說著，皺起眉頭。

　“但是什麽?回到過去改變歷史，歷史走向就會完全不同，未來肯定也會發生劇烈的變化，這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嗎?”陳克問。

　“陳克，你有沒有反過來想，如果一個人能夠穿越時間，他會變成什麽?”王艾琳問道。

　陳克愣了一下，頓時感覺後背一陣發涼。

　王艾琳這個問題是一種逆向思維，她的意思很簡單，人穿越時間對打亂宇宙秩序，這是人類的一廂情願且自大的猜想，真正應該考慮的問題應該是，如果一個人能穿越時間，那他還是不是人……?

　“我和戴安娜通過地鐵穿越了時間，但如你所見，我就在這兒，戴安娜你也見過，我們並沒變得多麽不同。”陳克道。

　“這可能涉及到被動穿越和主動穿越的區別，我剛才也提到過，無論你穿越到多古老的年代，本質上也並不是回到了過去，而是去往了你的未來而已，你改變的是你的未來，而不是我的現在……這麽說有點繞，但我要說的是，不同個體對時間的感知是不一樣的，你回去2006年，但我沒有回去，我們的2006真的是同一個2006嗎……?”王艾琳道。

　“我差不多弄懂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說，你體驗的時間，和我體驗的時間是不一樣的，甚至可以這麽說……如果我是一個生活在2006年的人，遇到了從2008年穿越過來的你……那麽對於我們來說，那一刻都能被稱之為現在……”陳克順著王艾琳的思路推敲，但又察覺到了一些疑問。

　“不對，你如果在我的時間裡做了一些本不該發生的事情，那我的現在，算不算是被你干涉了?按照你的說法，你的穿越對於我而言，也是必然會發生的?那你回去你的時間後……你的2006年還是我的2006年嗎……”陳克有些糊塗。

　“問題就在這裡……你剛才用了一個很好的詞，叫做時間干涉，這也是我無法理解的部分。不考慮平行宇宙的話，每個人對宇宙的感知是不一樣的，你從你的時間跳出，來到別人的時間做出干涉行為，那麽，當你回到你的時間……還會發生變化嗎?或者說，你一旦跳出自己的時間……你還能回去嗎?”王艾琳思考著，快速拿筆記下一些什麽。

　“這東西沒法聊，總之，我去過的2006年，不存在了，它絕對不是這個2008年的2006年……媽的好繞，但確實是這樣。”陳克道。

　“萬一它原本就是我們的2006年……呢?”王艾琳突然道。

　陳克看了看王艾琳，不明白她要表達什麽。

　“我覺得除非用上平行宇宙假說，不然的話你無法解釋那個地方。”陳克道。

　說起來，陳克覺得自己原本所在的2018年，或許和這個已被神祗吞噬的2006年差不多是一個性質。

　“或許只是不同緯度的其他世界而已。如果非要有一個解釋，這種說法或許說得通。”陳克補充道。

　“好吧，之前浪費了你一些時間，我們談談正事，你血液裡的灰分素。這麽說吧，這種元素騎士並不存在……”王艾琳道。

　“不存在?什麽意思?”陳克問道。

　“它是一種模因感染，是一種自我滅亡的暗示，如果你認為它存在，它就會存在，並開始置換你原有的結構，但如果你忽略它……”王艾琳暗示道。

　“我懂了……”陳克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這模因感染的原理就是強化“變成灰”這一現象在其他人心中的印象，並以“這種病會傳染”為基本模因進行擴散式傳遞，2006年那些人就是這麽毀掉的。

　但那個世界還有一個東西，至今陳克依然沒找到答案。

　那些紅色的蛆人是什麽……

　無形的神祗吞噬世界，大黑柱散播模因將人類滅絕，人為創造的哀傷之女……蛆人是從哪裡來的?地鐵口為什麽堆滿沙袋?他們原本想要將什麽堵在裡面?

　“也就是說這玩意沒解藥，只要你不把那玩意當回事，漸漸忘卻，就能慢慢治好自己?”陳克問。

　“我不知道能不能自愈，但至少它應該就不會再傳播和惡化了。”王艾琳道，她說完，突然看向板子上的那堆灰。

　陳克注意到顯示器上的讀數正不停的上下波動，他自然是看不懂那些讀數意味著什麽，但不知為何，陳克總感覺這堆灰活著。

　“很奇怪，之前它一直處於平穩的狀態，現在它表現的異常活躍，仿佛是要跟我們溝通……”王艾琳走了過去，看著屏幕上的讀數說道。

　“你剛才說這是一個調查員的屍體……它都被火化了……怎麽還會有讀數?那些讀數什麽?”陳克走過去，問道。

　“心跳……和腦信號……”王艾琳回答。

　“鬼扯……”陳克扣了扣後腦杓，回頭看向大門，門上寫著研究室的編號:0451。

　等一下等一下……

　陳克突然記起什麽，這串數字仿佛是誰跟自己說過的……

　帕克……

　他記起在梵赫德的最後一瞬，那個大虛空因循環完成開始逐漸消失……

　帕克曾告訴過陳克，他感覺自己是一堆灰……能看到一扇標有0451數字的門……

　“這堆灰……是什麽時候找到的?從哪裡找到的?”陳克問道。

　“兩個多月前，在西金大廈發生了一些事情，有一個調查員被人面狗咬死了，他的屍體運到這裡後就一直在腐爛，但依然保持著……正常的生理信號……”王艾琳道。

　“帕克……?聽得到嗎?”陳克這下終於敢斷定這坨灰是誰了……

　“你在……幹嘛?”王艾琳疑惑道。

　“帕克，如果你是活的，就給點表示……”陳克說著，看向頭頂上的幾塊顯示器。

　波形圖開始劇烈的顫抖，仿佛這堆灰在向陳克打招呼。

　“我不知道這有沒有用……但法拉莉絲就是這麽被我弄活的……我只能幫你到這裡……”陳克說著，伸出手去，將手掌插進那堆灰燼之中。

　“你在……?那可是實驗樣本！把手抽出來！”王艾琳突然大叫起來，在這一點上，她可是十分認真的。

　就當王艾琳伸手去抓陳克的手腕時，平板上的那堆灰突然自動聚集起來……

　猶如被某種力量牽引，這團灰在平板上旋轉匯聚，發出紅色的閃光，就像是還未熄滅的余燼。

　“陳……”突然有人說了一句話，聽不清楚，似乎是聲帶正在逐漸成型，但陳克認得出是帕克的聲音。

　灰燼纏繞起來，形成一個龍卷，王艾琳捂住口鼻，眼前的一幕讓她說不出話來。

　這灰燼龍卷突然從平板上跳起，就像是一股擁有自我意識般，一下子落到了研究室中央的空地上。

　灰白色的灰燼突然變得有了顏色，伴隨著紅色光暈的閃爍，一個男人蹲在了原地。

　“臥槽！臥槽！科學奇跡！”王艾琳驚訝的合不攏嘴，她看著那團灰變成了一個成年男人，就在自己眼前！

　“帕克！”陳克笑了起來。

　帕克依舊穿著他在大虛空和西金大廈那套衣服，還是那副模樣。

　他站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然後看向陳克，笑道:“怎麽這麽久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