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很快，白瀟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了。白澤並不是她的什麽親戚，甚至都不是人。

“白澤者，上古神獸，地位崇高，是祥瑞的象征。其樣貌酷似獅子，龍頭，《白澤圖》曰:羊有一角當頂上，龍也，殺之震死。”

“所以，白澤是一個神獸?”白瀟怔了怔，為先前認為白澤可能是自己的親戚感到好笑。

“是的。”

慕天辰看著白瀟迷茫的表情，笑了笑，徐徐說道:“相傳東望山有神獸白澤，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透過去，曉未來。亦能說人言，曾應黃帝所求作鬼神圖鑒，又稱《白澤精怪圖》，內有萬一千五百二十種鬼神。”

“這裡有一個小故事，要不要聽?”

“嗯，你說。”白瀟倚到門緣邊上，烏黑的眼睛看著慕天辰，臉上帶著好奇。

慕天辰點點頭，道:“相傳上古時，黃帝帶領的華夏集團歷經了千辛萬苦，終於消滅了蚩尤九黎在內的諸多部落，鼎定天下，製霸四海。有一日，黃帝帶著手下來到東海旁桓山腳下，正欲離開，手下寧封子卻製止了他，並道:‘此山有大機緣，可讓人盡知天下之事，還能萬邪不侵，得道飛升。’”

“黃帝一聽感到奇怪，於是帶著人與寧封子一道登山。剛登到一半，忽然聽到草叢中傳來聲音，竟然是辱罵黃帝的聲音。隨行的一名大將軍見狀怒而衝進草叢，不久就擒獲了一隻渾身赤紅的小豬，此豬仍然汙言穢語，寧封子就湊到黃帝邊上言:‘此豬山膏，雖滿口汙言穢語，但與那大機緣關系頗深。’”

“黃帝聞言，命手下放了山膏，一番好生招待後就繼續登山。”

“之後又碰到了獼猴樣的‘狌’(xing)，同樣好生的招待。”

“快到山頂時，又碰到一隻頭上有角形似獨角獸的翠綠神獸，這神獸瞅了黃帝一眼，歎息道:‘聖君自有天佑，奈何被奸人利用，我兄弟命該如此’，說完自顧自地下山去了。”

“甪端(luduan)?”白瀟忽然問道。

慕天辰詫異地看過去:“你知道?”

“嗯。”白瀟點了點頭，稍稍回憶後道:“甪端，相傳能知未來之事，還通四方之語，我曾在一本典籍上看到過，因為樣貌酷似西方神話故事裡的獨角獸，並且渾身翠綠，閃閃發光的，所以就記住了。”

慕天辰聽完不禁笑了笑，目光落在白瀟身上，便是一番仔細的打量。

說起來白瀟的身材還是挺高挑的，而且屬於清瘦的類型，極其耐看，加之顏值極高，各部位的組合也恰到好處，整體便給人一種非常協調、漂亮的感覺。

當然，慕天辰不是覬覦她的美貌，而是感到意外。更有名氣的白澤她不知道，卻偏偏記住了聲名不揚的甪端，果然……女孩子是更看重顏值的啊。

白瀟覺得慕天辰的眼神有些怪異，看不出是什麽意思，但莫名的感覺到自己仿佛遭到了羞辱。

她撇撇嘴，雙手抱在胸前，伸出一手揚了揚，道:“繼續！”

“嗯。”

慕天辰點頭，繼續道:“歷經一番攀爬，終於黃帝等人來到了山頂。桓山山頂極其狹小，只能供幾個人站立，寧封子對黃帝說:‘機緣就在此處，聖君只能一人前往，千萬記住，不可表明來意，隻可旁敲側擊。’黃帝點點頭，於是就獨自走了過去。”

“然後碰到白澤了?”白瀟好奇地問。

“是的，黃帝剛到山巔，就看到一隻通體雪白的動物，這動物看上去威武雄壯，身子像獅子，有龍頭，頭上有一根尖銳的犄角，

山羊胡子，正是神獸白澤。”“黃帝記得寧封子的告誡，於是旁敲側擊說天下尚未安寧，有異獸出沒，為保百姓平安，所以想請白澤賜教。白澤知道黃帝的來意，其實是為了機緣而來，但它並未說破，而是將天下妖魔精怪的來歷名稱以及袪辟之法全都傾囊告知了黃帝。”

“一個月後，黃帝獲得了全部精怪的信息以及袪辟之法，並將它們詳細記錄在冊，這就是後世享有盛名的《白澤圖》，也叫《白澤精怪圖》。”

“普天之下妖魔精怪11520種，也對應著11520種袪辟之法。白澤講完所有精怪信息後，沉默了片刻，然後告知黃帝，它的兄弟山膏、狌以及甪端已經被寧封子捉住，並被逼問長生不老之法，此時怕已經遭了寧封子的毒手。黃帝一聽大驚，白澤告訴他，數年之後當你心有一物，呼之欲出，然後命人以青銅之法造之，你便會飛升天界成就仙緣，根本不需去逼迫我兄弟。”

“所以，其實是寧封子自己想長生不老，所以誑黃帝過來詢問長生不老的方法?”白瀟問道。

慕天辰點頭:“確實如此。黃帝知曉後心中慚愧，這時白澤自斷頭上的犄角交給黃帝，讓黃帝將角轉交給寧封子，讓他放了它兄弟。”

“黃帝心中有愧，趕緊下山，到了山下看到寧封子果然抓了山膏、狌，還有甪端，而山膏已經倒在了血泊中。黃帝看到後氣極，拿起手中的犄角就刺入了寧封子的肚子。但只見寧封子猙獰一笑，周身仙氣飛騰，竟然飛升成仙了。”

“黃帝悔恨不已，命人厚葬了山膏，為報答白澤，就盡一切之能隱藏了白澤的能力。幾十年後黃帝心有所感，想到了白澤當時說的話，便命人鑄下了天下第一隻鼎，鼎鑄完之後，一條飛龍從天而降，於是黃帝帶著身邊的七十余人便羽化成仙了。”

白瀟聽完故事後沉默了一下，忽然，她眼睛一亮，問道:“那這個故事跟我的這個木匣子有什麽關系，難道說……我的木匣子裡面還藏有《白澤精怪圖》?”

這麽一想，她忽然期待起來了。

沒錯，她的木匣子表面，雕刻著的正是各種栩栩如生的飛鳥走獸，這是不是預示著精怪圖?

看著她興奮的樣子，慕天辰悠悠地搖了下頭:“你的木匣子裡沒有《白澤精怪圖》。”

白瀟:“……”

那不是瞎瘠薄扯淡麽，一句口吐芬芳之語險些從她口中噴出。

她眼神陰鬱，不滿地掃了慕天辰一眼，這家夥，好好的講什麽故事，白白讓她激動一把了。

似乎感受到了白瀟眼神中的不滿，慕天辰笑了笑道:“別急，你的這個木匣子雖然與《白澤精怪圖》關系不大，但也是存在關聯的。”

“你說……”這回白瀟學乖了，語氣平淡，不透任何感情。

慕天辰見狀點點頭，繼續道:“經過這次事件後，黃帝竭盡全力隱藏了白澤的能力，原來白澤不僅通曉天下事，能透過去，曉未來，它的角還能助人成仙！”

“這就是古本《山海經》中關於神獸白澤的相關信息會神秘消失的原因，而我們只能從《淵鑒類涵》中透曉《山海經》中曾是記載過白澤的。”

“那後世怎麽又突然知道這段傳聞了?不是說已經被黃帝下令封鎖了嗎?”白瀟問道。

這就存在邏輯上的矛盾了。

事實上不僅是古代傳說，就是現代各種言之鑿鑿的故事、傳聞裡，也不乏一些仿佛身臨其境的秘聞。訴說者就仿佛身在現場見證了所發生的一切一樣，除了蠱惑力是真的，其它都是假的。

“這個並不奇怪……”

聽見白瀟的質問後，慕天辰並不氣惱，而是淡淡笑了下，說道:“黃帝命人封鎖白澤的消息後，世間確實不再知曉白澤的能力，不過卻不是所有人都不知曉白澤的事，畢竟這《白澤精怪圖》還需要保存下來。”

“於是黃帝帶人飛升前，便命一隊人馬專門看護《白澤精怪圖》，此後歲月悠悠，時光流轉，這《白澤精怪圖》不斷流傳下來。只是這世間變化是前人難以預料的，黃帝雖然飛升，但不像白澤那樣能預測未來，他留下《白澤精怪圖》，本意是為了守護族人，不至被妖類精怪所傷。但不想，人類的發展更為迅速，如今處於弱勢的反而是妖類精怪。”

聽到這裡，白瀟也是心有所感。

不得不承認的是，隨著科技的發展，人類對自然的影響力確實是大幅的提升了。

往好裡說，這是人類在改造自然、適應自然，但往壞裡講，人類過度的改變自然，反過來未必不會反噬自身。

另外還有一點是令白瀟疑惑不已的。人類的發展雖然使自身之於自然的影響力擴大了，但據她所知，如果真碰到所謂的妖類精怪，這點影響力似乎也佔不到太大的便宜啊。上古的精怪如此強勢，哪怕子孫後代稍許羸弱，難道這種平衡就延續不下去了?

實際情況是，整個世界已然是人類的天下，妖類精怪卻仿佛完全消失了般。

當然也不能說完全的消失，偶爾還是會出現個別妖類擾亂人類正常秩序的情況的，那些妖類的結局，都被禦靈管理局給鎮壓了。

但道理上其實講不通——妖類精怪的壽命是遠高於人類的，其中必然有遠古的大妖隱藏在深山老林裡， 然而他們卻不入世，就仿佛被管理起來了一樣。

“天底下的妖類精怪都跑到哪去了?”她眉頭微蹙了下，臉上帶著迷惑。

慕天辰笑了笑:“這就是我今天要告訴你的重要信息了！”

他徐徐說道:“隨著黃帝飛升，人族發展逐漸進入正軌，此後王朝更迭，人與妖之間基本都達成了微妙的平衡，直到到元末時，這種平衡被打破了。”

“發生了什麽?”

白瀟在家族的記載中看到過，禦靈者的數量是在那個階段一下子增多起來的，具體發生了什麽，卻又語焉不詳。

大概是白家的歷史還不夠悠久的緣故，族中缺乏更早之前的記載。

慕天辰道:“因為元末時，各地發現了幾條規模龐大的靈脈，自那之後，人類中有修煉能力的禦靈者數量出現了劇增，反觀妖類精怪依舊延續著取日月精華的道路，它們的生存環境自然一下子變得惡劣起來。”

白瀟點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平衡一旦被打破，新的平衡就會建立。一開始時，妖類惶惶不可終日，因為有大量精怪被發現、被屠戮，甚至被販賣。而恰在妖族面臨滅頂之災的時候，當時負責看護《白澤精怪圖》的人站了出來，它借精怪圖號令眾妖，而眾妖因為生存受到了嚴重威脅，於是在幾個大妖的帶領下，與看護者組成了聯盟。”

“自那之後，禦靈界出現了一個龐大的組織，那便是北辰宮！”

“北辰宮?”

白瀟心頭一驚，這個名字她還是頭一回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