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俊義在軍營待了這許多天,初回到家裡竟有些不適應,當春桃夏荷張羅著給他端水洗臉時,他便阻止了。 “我自己來,不要麻煩你們。”劉俊義正色道。
“少爺這是怎麽了?這些都是奴婢的份內之事。”春桃夏荷很不解。
劉俊義一邊往內堂走去,一邊笑道:“我是軍人,是男子漢,這點小事還要勞動你們姑娘家,成何體統?”
春桃夏荷聞言一怔,跟著來的秦蓉微笑著止住了她們,在軍營久別重逢,她明顯感覺到劉俊義和以前大不相同,以前劉俊義雖然文武雙全,才華出眾,但在家裡,多少還是有些公子哥的習氣,他身為大戶獨子,這般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在軍營這幾十天下來,以往的驕矜之氣竟然全無,取而代之的是個剛毅果敢,嚴於律己的真男子漢了,這麽短的時日就能讓劉俊義如此脫胎換骨,秦蓉真正是意想不到,對於愛郎如此轉變,秦蓉暗暗歡喜。
秦蓉知道劉俊義去內堂是拜見母親,便都在外堂相候。不一會,內堂便傳來劉夫人的聲音:“我兒如何方回?哎喲,想死為娘了。”可以想見,劉夫人肯定抱著劉俊義好一番疼愛,仍當他是孩童般,秦蓉相視一笑,劉郎準是難堪得很呢。
東漢之時,新年第一天是為正日,家中定是要祭祖的。在家中祠堂,劉龍領著劉夫人跪在最前,劉俊義帶著秦蓉跪於後,潔祀祖禰,進酒降神。
當晚大開家宴,特地是以祭肉為主菜,劉俊義夫婦居坐正中,劉俊義則攜愛妻趨躬上前,向二老舉觥稱壽,這些都是此世春節的禮儀,劉俊義自然照做,不敢輕慢。
晚宴氣氛極為快樂祥和,劉夫人見劉俊義這麽些天在軍營極為辛苦,心疼的不行,不停讓仆侍將鑊內祭肉分給劉俊義食用,直道:“我兒受苦了,快多吃些。”對於母親的好意,劉俊義當然領受,只是肉到自己案上的漆盤裡後,劉俊義趁母親不注意,也分給秦蓉不少。
“我不在這些時日,你們也辛苦了,多吃些。”劉俊義悄悄對秦蓉道。
秦蓉甜在心裡,這劉郎,不僅男兒氣魄更盛,也更會照顧人了。
當晚,劉俊義與秦蓉在房內水乳交融,好一番纏綿。雲雨幾度,秦蓉秀眉微蹙,嬌喘連連,劉俊義則雄風大作,開始了九伐中原。
休息到第三日,劉令氣喘籲籲的跑來報告:“少爺……哦不,營長,營裡出事了,兩邊打起來了,張副營長正在調停。”
劉俊義正在後院和秦蓉說笑,一聽大急:“三天不到怎麽就打起來了?”立刻起身,到正堂向父母告個罪,轉頭和劉令上馬,飛馳而去。
劉夫人看著劉俊義匆匆而去的背影,老大不舍,嘴裡埋怨:“這孩子,怎麽練個兵就跟丟了魂似的,也不顧家裡了。”劉龍卻不以為意,寬慰劉夫人道:“孩子大了,有這種上進之心是好事,無妨。”
一路上,劉俊義總算問明白了怎麽回事。原來李鵬四連的二排長朱江跟趙雲三連的一排長魯揚兩人不知怎麽的言語不合,一時氣往上衝,又都喝了些酒,便廝打了起來,兩個都孔武有力,打的動靜挺大,各自排裡的士卒有拉偏架的,有上來助拳的,就這麽把事情鬧大了。張峰源等人準備按照軍法處置,不過需要告知營長,所以派劉令去喊劉俊義
朱江是跟劉俊義參加過斬首行動的,魯揚在軍營裡也是個積極分子,劉俊義心想,為個小事就鬧成這樣,這倆家夥是得治治。
半個時辰不到,
劉俊義就快馬趕到了軍營,校場上士卒都站成方陣,隊列前兩個肇事者滿臉鼻青臉腫,都垂著頭,李鵬和趙雲正在斥責他們。 劉俊義快步上前,吼道:“立正!”
兩人條件反射般,抬頭挺胸,站得筆直。
“就算犯了錯,你們也要保持軍人站姿!低頭耷臉的,像什麽樣?”
“是!”二人目光平視,大聲回答。
劉俊義對趙雲做個眼色,表示他們交給我來,趙雲會意,站在一邊。
“能耐啊,過個年自己人倒打起來了。誰把誰揍了?”
朱江遲疑了一下,才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是我先動的手,魯排長拳腳了得,我……我沒打過他,被他揍了。”魯揚趕緊抬頭:“對不住,我酒喝多了犯渾,下手重了,他也不好對付,那腳踹的我下身現在還疼呢。”
全場大笑,劉俊義也沒忍住,好半晌才把表情嚴肅起來:“好,按照軍律,軍中私鬥者當杖二十,念在過年,你們還在放假期間,軍杖可免,但打自己戰友手足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為這事我得罰你們!”
兩個人胸膛一挺:“是!”
“軍中私鬥,枉顧同袍之情,魯排長,繞校場跑十圈!”
又對朱江道:“朱排長,虧你還是跟我在荊襄練過的,怎麽還被人揍了?你十五圈!”
兩個人沒有二話,向右一轉,吭哧吭哧繞著校場跑了起來。
“三連一排,四連二排,出列!”
“刷”站出來百十人。
劉俊義看看他們:“我聽說你們有人幫著排長拉偏架,打黑拳,是不是?”
百十名士卒互相看了看,都沒應聲。
劉俊義厲聲道:“男子漢敢作敢當!拉偏架打黑拳的,向前一步走!”
十幾個人邁出隊列。
“火上澆油,助瀾,跟你們排長一樣,繞校場,十五圈!”劉俊義倒乾脆。
十幾個人不發一語,立刻跟上了他們的兩位排長。
“三連一排,四連二排,所有剩下的,聽我口令,向右轉!繞校場,二十圈!”劉俊義繼續發令。
這下大家愣住了,惹事的都處罰了, 怎麽沒參與打架的還要處罰?許褚心道:“是不是雲龍說差話了?”正待相詢,就聽劉俊義道:
“自己排長在打架,你們身為部下,卻不知道上去相助,還談什麽手足戰友之情?以後到戰場上,能信任你們嗎?記住!軍中不許打架,可真打起來了,就一定要打贏!一定要幫自己的手足同袍!明白了嗎?”
“明白!”眾人響亮的應聲,劉連長這論調聽起來很有些怪異新奇,但是一琢磨,還真他娘的夠勁。
剩下的那兩排的士卒沒有二話,呼呼的也跑了起來。
劉俊義跟在校場上跑步的隊列後,開始了對自己的責罰。
眾人大嘩,從沒見過這麽有種的長官。
沒跑幾步,身邊多了一個人,一看,卻是趙雲。
身後的腳步聲多了起來,一回頭,許褚典韋李鵬張峰源竟都跟在了後面,幾個兄長看著劉俊義,目光中流露出讚許。
一圈,兩圈……
“一連一排,向右轉,跑步走!”“二連三排,跟上隊列。”……
校場站成方陣的士卒們在各排長的口令下都行動起來,全部加入到了跑步的行列中。
劉俊義一邊跑著,一邊大聲唱起: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眾人齊聲相和,歌聲在軍營上空盤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