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靈阿離開後,康熙又看了會奏折,直至深夜。
蒙古鐵騎在河南的舉動同樣讓康熙心中惱怒,不過相比膽大妄為的趙弘燦而言,康熙並未去追究責任,甚至就連在河南的隆科多等各將領都未責罵半句,反而私下優厚有加。
歸根結底,如今河南局勢看起來不錯,再加上蒙古鐵騎是康熙向蒙古王公要來的,這些蒙古人南下到中原,燒殺搶掠也是難免的事,何況那些地方原本就是被反賊所佔據的城池。
康熙看來,這些城池和裡面的百姓都是從賊的亂臣賊子,這些人本就該死。不知從何時起,康熙的心態發生了很大變化,對於漢臣漢人已不再和以前那般信任,相反還有很深的顧慮和防備。
如果說之前的清廷所謂滿漢一家還有些形式話,那麽現在這句話已成了空話。漢臣靠邊站,甚至不被重用和懷疑,越來越多的滿人被提拔到緊要位置,這就是康熙所做出的改變。
而當康熙為了他的皇權“嘔心瀝血”的時候,在離皇宮不遠的地方,八阿哥胤禩此時也未休息,獨自一人端坐在書房中靜靜深思著。
不久之前,這位大清赫赫有名的八賢王遭受了他一生以來最重大的打擊。原本以為太子被廢後,以他在朝中的名聲和威望成為太子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尤其是佟國維、馬齊、王鴻緒等重臣向康熙極力推議,誰想到不僅未能成事,反而引起康熙雷霆大怒,甚至導致馬齊直接被撤去一並職務,就連佟國維也被勒令在家“休養”。
十拿九穩的一件卻落到如此結果,這使得八阿哥不僅大失所望,同時心中驚恐不已。對於康熙這個父親,他如今是越來越看不透了,不知康熙究竟是如何想的,為什麽就是不肯讓自己做太子呢?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出身?或者是對自己起了防備心理?
上位失敗,康熙雖然表面上沒對八阿哥怎麽樣,可對於八阿哥的黨羽下手卻毫不留情,這些日子除了馬齊外,八爺黨在朝中的幾個乾將或多或少也被康熙狠狠收拾了一頓,這更使八阿哥憂心忡忡。
這些日子,八阿哥心中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康熙究竟想自己怎麽做,或者說自己如何做才能使得康熙讓自己成為儲君。
八阿哥是個絕頂聰明也能隱忍的人,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從一個出身不起眼的普通皇子成為如今被眾臣推薦的八賢王。原本,太子在位,另外還有大阿哥和太子爭鬥不休,八阿哥暫時成不了儲君也也是正常的。可現在不同了,大阿哥因為江南戰敗已徹底失去了爭奪皇位的機會,至於太子更被康熙親手廢除,至於其他阿哥,算來算去也只有自己是最合適當太子的人,可偏偏在這件事上殘酷的現實給了八阿哥一記猛擊,打得他暈頭轉向,差一點兒一蹶不振。
這些日子,八阿哥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想來想去終於想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康熙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接班人,也許在康熙的眼裡,自己不僅出身不好,另外自己在朝中的黨羽在康熙看來甚至已威脅到了他皇權,兩者相加,康熙如何會選擇一個這樣的皇子當太子呢?
如果八阿哥當了太子,他的地位和權利就完全不同,甚至能在康熙不在京的情況下直接行監國之權,要知道八阿哥可不是之前那位廢物太子,他要人有人,要能力有能力,一個無法被皇帝徹底控制的太子,一個實力和能力兼具的太子,作為皇帝的康熙如何能放心?
八阿哥不由得苦笑,他幾乎什麽都算到了,可偏偏就未算到這點。也許自己的失敗恰恰就是因為這點吧,假如能早一日明白這些,八阿哥或者不會這麽心急,而是會繼續耐心等待機會。
爭奪太子之位失敗,這給了八阿哥重大打擊,但同樣也讓他真正看清了自己這位父皇仁君的真面目。
八阿哥如今清晰地知道,光靠那些名聲、威望是根本無法達到目的的,而且自己的威望越高,康熙對自己的防備就越深。在皇權面前,一切都是虛假的,所謂皇家無親情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只是之前的八阿哥對於康熙還存在著幻想,但當幻想全部破滅後,他才真正醒悟過來。
正當他靜靜思索著,考慮著下一步應該怎麽辦的時候,突然間幾聲敲門聲傳來,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輕呼了幾句。
呼門的人是八阿哥的心腹下人,八阿哥應了一聲,門被輕輕推開,只見他走進門,把一張一指多寬的紙條遞給了八阿哥,接著告訴八阿哥這是阿靈阿剛才派人悄悄送來的,緊接著就離開了。
馬齊和佟國維因為推薦八阿哥當太子失敗後被康熙處置,八阿哥在朝中勢力大減,現在還佔據重要位置的也只有阿靈阿、王鴻緒、鄂倫岱、揆敘等人,其中以阿靈阿地位最重, 不過由於馬齊等人前車之鑒,阿靈阿已減少了和八阿哥之間的頻繁交往,從表面看似乎有所疏遠,可實際上阿靈阿依舊是八爺黨的鐵杆,他們這樣做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打開紙條看了一眼,八阿哥頓時一驚,臉上神色不定。
小小的紙條,阿靈阿沒有寫太多字,但就這麽幾行字卻讓八阿哥翻來覆去仔仔細細看了許久。看完後,八阿哥把紙條湊近蠟燭,直接點著了,望著丟在地上燃成火焰的紙條,八阿哥此時此刻的表情中帶著一絲欣喜,同樣也有著一絲堅毅,他似乎這時候做出了什麽重大決定,猛然站起了身。
翌日,八阿哥帶著福晉一起去白雲觀上香為由出了府門,一行人到了白雲觀,他先去了靈官殿,然後又到了玉皇殿,特意捐了些銀子後來再到三清閣見了主持,接著被主持領進了後殿偏房飲茶。
後殿偏房並不大,不過比較安靜,房間裡很是簡單,除了幾件普通的家具外沒什麽其他裝飾。主持道長替八阿哥上了茶後行了個禮,八阿哥同樣回了個禮,隨後道長就先離開了,八阿哥坐著靜靜品著茶,過不多久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身穿道袍的老頭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