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瑾沒說話,靜靜坐著,仿佛朱怡成和莊岩的對話絲毫沒有聽到一般。
“楊勖冒進,不顧大軍安危,撤其右都督一職,削征北將軍銜,撤北方軍統帥職,暫代統帥職務,以儆效尤!”朱怡成直截了當地宣布了對楊勖處罰,這個處罰不畏不嚴重。
楊勖是開國公爵,五軍都督府右都督,征北將軍,上將軍銜。而現在朱怡成直接撤掉了他右都督、征北將軍銜不算,還直接撤掉了他北方軍統帥的職務。
這個處罰可以說一下子就剝奪了楊勖在軍中的幾大要職,不過朱怡成並沒有召楊勖回京重新任命北方軍統帥,而是讓他繼續暫代其職,從這點來說又給了楊勖戴罪立功的機會。
“陛下,這……如此處罰是否太重了些?”莊岩聽得目瞪口呆,他沒想到朱怡成處罰如此嚴重,原本他只是以為朱怡成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罷了,但現在這樣的處罰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蔣愛卿,你覺得呢?”朱怡成沒有回答莊岩的話,轉而問一直沒說話的蔣瑾。
蔣瑾起身行禮道:“楊勖孤軍冒進,雖有功卻也有過,有過必罰,陛下如此處置,臣沒有異議。”
“這個老狐狸。”朱怡成心中暗罵一句,蔣瑾這話說的滴水不漏,可同時也指出楊勖雖然有過但也有功,這意思是暗示朱怡成不能隻處罰楊勖,對於他的功勞也是需要表彰的。
“太子又怎麽看?”不過蔣瑾這話也正中朱怡成下懷,朱怡成當即又問太子朱伯?。
朱伯?一直坐在朱怡成下首,對於朱怡成處置楊勖並沒發表意見。
他雖然是太子,可朱怡成還沒讓朱伯?直接參與政事,只不過有時候讓他旁聽而已。就像現在這樣,可在旁聽的過程中,朱怡成從來不會去詢問朱伯?意見,因為現在的朱伯?還太過年輕,政治上更不成熟,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一旦發表什麽意見不當的話,對於他太子的威望並不是什麽好事。
對於這點朱伯?自然也是清楚的,所以在這種場合下他基本就是聽和思索,或者在事後私下裡和朱怡成父子之間探討而已。但沒想到現在朱怡成突然間問起了他意見,這讓朱伯?有些措手不及,當即下意識地站起身向朱怡成行了一禮,然後腦子飛快轉著應該如何回答。
“楊勖冒進,至我軍入險地而不顧,父皇如此處罰自然沒有問題……。”對於朱怡成,無論是作為太子還是兒子,朱伯?當然不能說不是,何況在這件事上楊勖的確犯了錯誤,如果不是楊勖的運氣好,這北方軍現在已不複存在了,哪裡還有什麽大勝的可能?
戰爭無論是那種都有著風險,古時名將征戰沙場,無數經典戰例流傳史書,令人看了熱血沸騰。
但作為帝國的統治者,朱怡成要求的戰爭和常人眼裡的戰爭方式不同,或者說朱怡成對於戰爭的看法更為保守。
這句話說出來似乎有許多人覺得可笑,因為無論大明復國之前還是現在,朱怡成手中的大明內外發動的戰爭數不勝數,就說這幾年吧,無論是新明爆發的戰爭還是南海的小規模戰爭,又或者西域、遼東還有緬甸那邊的戰爭,其中大明直接參與的佔了多數。
由於大明復國以來每年都在打仗,不是在本土周邊打就是在海外大,而且越打越強。現在已經有不少人說朱怡成這個皇帝窮步黷武了,這怎麽又能說朱怡成對於戰爭保守呢?
其實這並不矛盾,在最初的時候朱怡成親自帶兵打仗時戰術靈活多變,其部和清軍作戰更多的采用奇襲、圍城打援等不同戰術。
但隨著大明的國力日漸強盛,朱怡成又在崇明島編練新軍成功之後,大明和滿清之間的力量差距逐漸縮小,最終超出。
在這種情況下,大明的作戰方式就開始發生了改變,戰術什麽固然需要,可在戰場上大明軍隊更多的是依靠訓練有素和精良的裝備贏得戰爭。這種改變也表示了大明戰法的前後不一,而現在無論是內外戰爭中,大明就算采取一些看似冒險的戰術,可其實從實際分析或者結果來看,大明是在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才這麽做的。
那些歷史上留名的名將們,有些戰役打的的確漂亮,以少勝多讓人無比遐想。可是這樣的戰役又有多少次呢?而且處身置地,如果這些名將擁有絕對碾壓對手的力量話,肯定是不會這樣弄險的。
這種戰法就是賭博,一旦輸了其結果不僅是戰死當場,更有可能直接導致一個帝國的毀滅,這種情況在歷史上更是比比皆是。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後世的燈塔國在全球打遍天下無敵手,但他們的戰術說起來簡單粗暴卻無往不利, 因為他們擁有比對手強大無數的實力。可要論什麽戰術,又什麽戰場妙計的話,燈塔國恐怕拿不出幾樣來。
眼下的大明同樣也是如此,大明的未來不可能依靠簡單的一兩場戰役勝負來決定,隨著熱兵器的不斷運用,戰爭的模式已經發生了改變,戰爭已從簡單的初級戰爭開始向更高級的層次變化。
在外人眼裡,楊勖這一仗打的的確漂亮,可在朱怡成眼裡楊勖是把大明寶貴的力量用於自己的冒險。為了自己的榮耀和功勞,楊勖根本就沒考慮大明是否能夠承擔戰敗的損失,更沒想過一旦失敗會帶來什麽樣的結果。
這種情況是朱怡成絕對不允許的,所以他必須要處罰楊勖。但如何處罰卻是一個技巧,朱怡成不僅要讓楊勖明白他錯在哪裡,更要讓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不處罰嚴重不可能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莊岩說的也沒錯,這仗勝了,處罰太過恐怕寒了將士的心。所以朱怡成在處罰的同時也要把一碗水端平,這也是他故意詢問太子的原因。
朱伯?很聰明,他邊回答著朱怡成的話,邊思索著,很快就明白了朱怡成的意思:“父皇處置兒臣沒有異議,不過兒臣覺得楊勖有過可同樣也有功,如僅是以過處罰恐怕不妥,父皇當以功再賞,如此獎罰分明,才能服人。”
朱怡成微微點頭,想了想後說道:“太子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有過必罰,有功必獎,朕罰了他,自然也要獎他。如此,楊勖三等魯國公晉二等,賜絹百匹,銀元五千元,其余各級軍官由軍機處同陸軍部商議晉升事宜,到時候再報於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