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剛進養心殿,就有太監來報,說是太傅鄔思道求見。
朱怡成頓時就笑了,點頭讓人去把鄔思道請來,然後坐在一旁拿著擺在案上的奏折慢慢看著。
一刻多鍾後,鄔思道到了,進了殿中向朱怡成行禮。
“鄔先生腿腳不便,小江子,扶鄔先生入座。”朱怡成笑著招呼道。
小江子這些日子一直在朱怡成身邊伺候著,不得不說民間有句俗話,那就是天津的衛嘴子,保定的狗腿子。小江子是保定人,伺候起人來的確有一套,朱怡成的脾氣性格也不像滿清的皇帝阿哥們那樣喜怒無常,平日裡很是隨意,但小江子卻一直極為用心,令朱怡成很是滿意。
小江子沒見過鄔思道,但作為皇帝身邊的太監,對於朝中重臣那是必須了解的,自然清楚鄔思道的身份。不過今天見朱怡成對鄔思道的態度,再加上鄔思道的反應,卻依舊有些驚訝,因為他在滿清時期就在宮中,卻從來沒有見過滿清宮中康熙如此對待臣子的,那些臣子無論身份如何,那個見了康熙不是和磕頭蟲一般惶恐?
“謝皇爺。”鄔思道在一旁的軟椅坐下,把拐杖輕輕放到一旁。
“朕昨天還在琢磨你什麽時候過來見朕,誰想今日才來。”朱怡成讓小江子上茶,笑著說道。
鄔思道歉意道:“臣子的身子骨皇爺您也是知道的,這入京後臣有些支持不住,所以暫休了一日,今日才來拜見皇爺,還請皇爺責罰。”
朱怡成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鄔思道這話的意思他心中明白,其實鄔思道雖然腿腳不便,但平日身體還是不錯的。之所以昨天沒第一時間入宮,那是鄔思道明白朱怡成和皇后、太子的感情,皇家團聚,自己這個外臣湊過來幹嘛?不如讓朱怡成一家好好聚上一聚,今日再入宮拜見也不遲。
不過這話鄔思道是不可能直說,所以直接找了個這麽個借口,這才是朱怡成大笑的原因。
道了一聲無妨,朱怡成隨意問起了他離開南京後江南的情況,鄔思道也直言不諱講了講。朱怡成北上之時,南方一切都已安頓好了,再者軍機處還有兩位大臣在南京坐鎮,再加上六部官員各司其職,倒是沒有什麽問題,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說完了這些,鄔思道就提起了在前來的路途上碰上汪文的事,同時為自己擅自見了汪文向朱怡成請罪,畢竟他現在已經基本離開朝堂,不再過問政事,汪文作為朝鮮參讚大臣,他見上一見有些不太符合規矩。
“這件事先生無錯,何況朕一直說過,先生如想問詢政事朕是求之不得。再者,當時皇后和太子就在,先生作為太傅只不過陪同皇后和太子問詢而已,更是理所當然。”
朱怡成不以為然地說了一句,鄔思道連忙謝過朱怡成。其實鄔思道也清楚朱怡成這樣說是為自己找了個正當理由,這和他今天主動提起這事並且請罪的道理是一樣的,這隊君臣相互知之甚深,但有時候卻也會把話用這種方式說開,這是鄔思道的聰明,同樣也是朱怡成的大度,或許就是這個原因,朱怡成才會一直如此信任和看重鄔思道。
既然說到這,朱怡成直接就提起了前日汪文面聖說的那些,對此鄔思道坐在那邊靜靜聽著,並不出聲,直等朱怡成講完後,鄔思道依舊扶著須靜想著。
“先生對於此事如何看?”朱怡成等了一會兒,見鄔思道依舊沒開口,直接詢問。
鄔思道長歎一口氣,隨後歉身道:“皇爺,朝鮮國是自尋死路,皇爺心中已有定論,何必又來問臣呢?”
“你呀你,朕就知道你早就猜到了朕的心思。”朱怡成伸指朝著鄔思道點了點,搖頭道:“朝鮮小國心懷叵測,表面尊我大明,暗中又勾結滿清,的確是取死之道。依朕的脾氣,直接派兵滅其國都不為過,但朕又知道朝鮮雖然國小,又久為我朝藩屬,可一旦真的要行滅國之舉,朕又有些擔心不能盡其功。畢竟朝鮮不等同呂宋,有些手段無法施展。”
鄔思道點點頭,朱怡成這話說的不錯,朝鮮這個國家雖然國力不行,以大明的力量直接派兵攻打朝鮮並不難,而且朝鮮的軍力根本就擋不住大明的腳步,哪怕朝鮮和滿清有勾結也是如此。
但是問題在於朝鮮不同於其他國家,作為大明的主要藩屬國,朝鮮一向尊大明為主,就算是之前投靠了滿清,但在朝鮮國中卻依舊用前明年號,穿前明衣冠。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在中華大地,一些文人對於朝鮮的感官是極好的,再加上朝鮮這個國家又善於見風使舵裝孫子,很是容易蒙蔽一些人。
更重要的是,朝鮮不是呂宋,大明在呂宋的那一套在朝鮮是行不通的。 一旦僅僅以目前的情報用來攻擊朝鮮的話,恐怕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或者說師出無名。
因為到時候朝鮮完全可以推卸責任,找幾個替罪羊說是被蒙蔽,然後再派臣子前來告罪什麽。甚至連換一個朝鮮王也是有可能的,反正如今的朝鮮國王李焞的身體已經不行,恐怕應該活不了多久,朝鮮國中改朝換代父奪子位,甚至弟奪兄位比比皆是,之前又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
到時候找個理由軟禁甚至流放老國王,再找個人登上王位,弄不好這件事就這樣被糊弄過去可能性極大。
其實,在見了汪文之後,鄔思道就想到了這點,而他今天入宮見朱怡成也是要談這件事。
這一路入京的幾天,鄔思道對此事進行了仔細考慮,在他腦海中倒是有了一個主意,只不過這主意卻有傷天和,一旦朱怡成用了,對於朝鮮國中可不是什麽好事,所以鄔思道一直遲疑著不知道究竟是應該說呢還是不說。
“先生如有想法直言就是,今日並非君臣相對,你我只是探討問題而已。”似乎是看出了鄔思道的遲疑,朱怡成開口說了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