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在一間頗為寬敞卻又空蕩蕩的大廳內,正有兩人相對而立。其中一人微微欠著身子,似乎是在向另一人請教著什麽的樣子。
“孫火師侄現在就想要學習和修煉五行遁術中的土系法門?”一襲青衣的俞姓儒生,右手輕撫黑亮的長髯,語氣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外和訝異。
“是的,五行遁術能夠讓人暢遊世間,妙用無窮。這是所有修仙者心向往之的境界。弟子不才,希望能夠習得一二皮毛,還請師伯費心,不吝賜教。”孫火恭敬地施了一禮,滿懷期望地回答著。
看著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英挺青年,俞姓儒生覺得此子學習法術的心思,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在所有來請教學習的弟子之中,孫火給他留下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特別印象。
在最開始不同尋常的引見介紹之後,孫火就沒有再來過仙術塔。而是直到幾個月之前,在儒生都已經徹底淡忘了有發生過這麽一回事的時候,卻又落落大方地頻繁出現了。前後的行為舉止反差如此之大,給他的印象感覺簡直是判若兩人。
不僅如此,俞姓儒生還注意到,孫火來向他請教學習的法術,也和其他弟子大不相同。所學的法術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靠單手結印來發動術法,而非普遍的雙手掐訣方式。
事實上這類偏門的單手法術,並沒有多少人會特意專門學習的。因為除了讓施法者能夠空出一隻手之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額外好處。相反此類法術在施展時,對於修仙者的法力調度控制要求更高,比起學習掌握相同效果的雙手法術而言,是憑空增加了不少難度,因此願意主動學習修煉的人是少之又少。
如今孫火卻又提出了要學習難度更大的五行遁術,這讓儒生心裡不禁有些懷疑,此人到底是性情偏執,熱衷於學習偏門法術;還是好高騖遠,不自量力地覬覦高級法術的威能。
沉吟了片刻之後,這位仙術塔的總管事才平靜地開口說道:
“師侄喜歡雲遊四方,這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只是貪戀世俗之樂,實在不是我們修道之人應該有的志向吧。況且現在就要著手修煉五行遁術,也是為時尚早呢。姑且不論以你現在的修為水準,基本沒有修煉成功的可能。即使真的如願得到了相關的修煉訣竅和經驗,至少也得要花上好幾年進行參悟領會,方才有可能成功勉強運用。以你現在二十來歲的年齡,在這上面花費時間和精力是舍本逐末了。另外你本身都已經是宗門的預備煉器師,大可先慢慢積攢些靈石,日後學有所成時再自己煉製一件能夠土遁的法器,豈不是來的更加輕松方便?”
孫火並不知道儒生心中所想,他聽了之後隻當是對方出自善意的勸說,心裡覺得尷尬之余還是有些觸動。
伸手撓了撓後腦杓,孫火做出了一副很是難為情的樣子,在委婉地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後,他還是依舊堅持著現在想要學習遁術的請求。
見到孫火不肯改變自己的主意,俞姓儒生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也就不再說什麽勸阻的話語。但他臉上的神色絲毫未變,轉而開始盡責地向孫火介紹起相關的情況。
五行遁術,顧名思義就是施法者能夠將五行物質轉變為遁術的媒介,暫時性消除了實體阻礙的影響,從而達到穿越障礙快速移動的效果。
除了五行遁術之外,修仙界中也還存在以其他物質作為媒介的特殊遁術,比如風遁,影遁、雷遁等等。雖然這些特殊遁術比起五行遁術有著其他更為出色的效果,但是修煉的條件苛刻無比困難重重,能夠掌握的修士更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因為法術的實用性和修煉難度,當修士進入築基期之後,通常都是將土遁作為首選遁術進行修煉,嘗試將其掌握。因此在能夠使用五行遁術的修士當中,會土遁的人佔據了大部分,同時土遁的具體法訣種類也比其他遁術更多。
仙術塔中,保存且能夠公開對外傳授的遁術,也僅僅只有土遁和水遁兩類一共才五門法訣而已,其他的金、木、火卻是一門都沒有。
正常來說,因為孫火目前主修的是金屬性功法,如果能夠選擇金遁術的話,在法力屬性上契合度最高,修煉成功的可能性也會大上不少,只是如今情況是選無可選。
因為遁術不是那種勤能補拙就可以掌握的法術,因此俞姓儒生也就沒像往常一般在這間習法廳中進行講解和示范,而是帶著孫火來到了塔中第三層的某間藏書室。
一進到裡面,孫火就覺得自己又開了一番眼界。
和尋常的藏書室不同,這間廳堂的空間不大,只有十余丈大小。除了正中央處的一個巨大球形光罩之外,四周就空蕩蕩的再無他物。
而這個約有七八丈高的晶瑩光罩,表面散發著柔和的淡淡紅光,不時地閃爍流動,顯得格外的神秘。
在這光罩之中,竟然靜靜地懸浮著不少形狀各異的碎塊,每一塊都是玉石質地,只不過有的黯淡無華,有的卻是晶瑩透亮,毫無規律地散布其中不盡相同。
看到這裡,孫火的心裡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因為剛剛俞姓儒生才表示過這裡能夠對外公開傳授的遁術沒有幾門,可是看這個光罩中的碎塊,略略估一下數量怎麽也得有上百塊之多。
如果每一塊裡頭都記載著一門功法,即使不全都是遁術,這個光罩裡頭存放的數量也未免太多了點。更重要的是這間藏書室的保全措施和禁製,孫火感覺也不是特別森嚴和厲害,似乎有點疏於防范了。
雖然心中有此疑惑,但孫火並沒有將其表露在臉面上。畢竟他不是仙術塔的主事之人,萬一這裡是暗中設置了什麽難以察覺的禁製, 對此發問的話難免有刺探機密之嫌。
其次孫火也是自覺人輕言微,要是這裡真的存在什麽防衛漏洞,他可不想在其他人都未曾出聲的情況下做出頭鳥,不知好歹地得罪了這位俞管事。
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了距離光罩十來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俞姓儒生左手向上一翻,憑空出現了一個圓形陣盤,隨後右手在其上面飛快點動著。
一眼看出對方是在催動相關的法陣禁製,孫火連忙乖覺地又向後倒退出了好幾步,抬頭注視著眼前的光罩,心無旁騖地束手等待著。
片刻之後,隨著儒生的手指最後一次落在陣盤之上,光罩驀然亮起了耀眼刺目的白光。
正在凝神觀望的孫火,一個不提防之下,自然而然地下意識閉上了雙目。
白光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僅僅只是那麽一瞬而已。當孫火再次睜開雙眼看去,眼前的一幕卻是讓他感到了一分意外。
原以為儒生是為了隱秘地取出玉簡而放出了強光進行干擾,實際上當孫火小心地放出神念飛快地一掃而過時,卻發現他的手中除了依舊托著那面陣盤之外,並沒有多出別的物件。
相反,光罩的表面由淡紅色轉換成了蔚藍之色。除此之外,光罩之內的碎塊,也有零零散散的約莫十數塊開始一明一滅地閃爍起了黃光,好似夜空中的繁星般頗為奪目。
“現在你可以過來了。”余姓儒生轉過頭,平靜地朝著孫火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