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具店的旁邊是建材店,與防具店不同的是,建材店末端一個擺放貨物的地方前,有一具剛剛好擋住了其他人視線的貨架。
“你說我要是現在偷,他們能發現嘛?”九郎躲在貨架後面彎下了身子,湊在霍布斯耳邊小聲地說,手則顫抖著挨近那貨架上的東西。
“放手去做吧。”身後傳來的是霍布斯堅挺而能夠讓人感受到安全感的聲音,“我幫你看著。”
九郎打開了背包,輕手輕腳地將那貨架上的建築材料,生鐵,還有大麻依次撣入到了背包裡。
每放置完畢一件物品,他都要朝後看一眼,確認沒人靠近才敢繼續,而每次看到的也只是霍布斯示意他繼續的大拇指。
“走!”他低聲喊道,拉緊了背包搭扣,故作鎮靜地緩步朝著建材店的大門走去。但只要稍微留點神就可以看出來,他離大門越近時,他的步履就越發急促。
不過好在店員忙著服務其他客人,根本沒有時間注意他的異常舉動。
走出建材店的大門,九郎即刻癱倒在門口的階梯上,一個沒坐穩,又滾落到了一旁的一片沙子裡。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手輕柔地撫摸著背包裡的生鐵,大麻還有建築材料,好似它們是自己的嬰孩一般。額頭上汗如雨下,臉上卻是笑著的表情。
“什麽感覺?”霍布斯坐在他身旁小聲詢問。
九郎仰天大笑,手部同時還興奮地配著動作,“爽!”
是真的爽!
這是九郎的第一次行竊,伸出手搭上櫃台的那一刻,緊張布滿了他的全身,可隨著慢慢深入,他的膽子變得大了起來,緊張感也轉換成了刺激感,而到偷竊完畢時,刺激感也升騰成了一種滿足感。最後,走出大門,得到的是一種釋然。
這種感覺特別奇妙,雖然得到的不過是一些沒那麽值錢的東西。
可人一旦經歷過不勞而獲之後,就很難愛上埋頭苦幹了。
這次偷竊成功的經歷讓九郎對夜晚充滿了期待。
而當人處於一種興奮的狀態時,時間是過得很快的,就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夜晚轉瞬即來。
九郎和霍布斯走在斯昆的大街上,各個店鋪的燈都已經熄滅,只有街上的路燈散著點點光熱,從東城門到西城門之間零星地點綴著幾個巡邏的士兵。這倒無所謂了,九郎完全不覺得他們能夠對自己的偷竊行動造成什麽阻礙,真正讓他為難的,是各個店鋪關門之後都已經上了鎖。光是撬鎖並不難,光躲避衛兵的視線也並不難,可這兩件事要是混到了一起,卻真讓九郎頭疼了。
“要不今天算了吧。”霍布斯小聲地建議道。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吧。九郎微微點了下頭,可下一刻,他看到了,有一家建材店的大門是敞開的!而且店裡已經完全熄滅了燈!點頭的動作又立馬變成了搖頭。
“這是怎麽回事?”霍布斯覺得有些奇怪。
九郎則吐了口水,“誰知道呢?可能店家忘記關門了吧,這可是我們的好機會。”說著他便拉著霍布斯衝進了門裡,略微環顧了一下四周,九郎可以確認,這店裡的確沒人。
“霍布斯,把門關上!”他命令道,又佝僂著身子輕手輕腳地朝店裡更深處的地方走去。
可還沒等他將手伸向貨架,通往二樓的樓梯突然發出了聲音。
“哎呀!瞧我這記性,怎麽就忘記關門了呢!”一個商店守衛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走下了樓梯。
九郎和霍布斯趕緊縮到了一個貨架後面,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那個守衛去關門的途中,有那麽一刻,他幾乎都要碰到霍布斯了,可或許是屋裡光線太暗了吧,他並沒有發現潛入進來的兩人。
“咣當”
上鎖的清脆聲音響起,商店守衛打了個哈欠朝後退去。
九郎也松了口氣,想著:還好,幸好這傻子視力不好。
可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時刻,那名商店護衛突然拔出了腰間的刀。
“你們在幹什麽?”
他沒有繼續走回去二樓,轉而揮刀朝著霍布斯砍了下來,霍布斯趕忙拔刀去擋,兩人打了個不分上下,叫罵聲充斥在了整個店鋪中。
一些極盡難聽的話將本來在二樓休息的另外幾個商店護衛也吸引了下來。
接著警報也被拉響了,九郎能聽到門外出現了一陣騷動,那是巡邏的士兵們在集結。
憑霍布斯的戰鬥力,與商店守衛單挑的話還能佔得一些上風,兩個的話也勉強可以應付,可到了三個乃至更多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九郎戰鬥力不強,幾乎無法幫上霍布斯的忙,慌亂之下,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逃!
可他跑到門口才記起來,門已經被鎖上了!
他有些絕望,甚至開始懷疑:那扇沒關的門,其實只是店家為了抓捕下午時店鋪裡進的那個賊而布下的局。
“快走!”霍布斯邊應付商店守衛邊大聲衝九郎喊道。
這時他才忙不迭地開始撬鎖。
他記得早些時候聽到的監獄裡的慘叫聲,他絕不想進去那樣的地方。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僅用一次就將店門撬開了。
可門打開後他看到的,是排成一列的斯昆士兵。
九郎愣了一下。
“快走!”身後是霍布斯的聲音。
九郎想救霍布斯,但他沒有選擇的余地,他只能跑。
他最後回頭望了一眼,有一柄刀刃扎進了霍布斯的大腿裡,血濺在地板上,勾勒出了一個難看的圖形。
“對不起,霍布斯!”
他躍下了階梯,推開了幾個斯昆士兵,或許是對方沒料到他會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吧,根本沒有防備。由此,九郎很快突出了重圍。
此刻斯昆所有在崗的士兵都已經集結在了建材店門前,反而讓城門處出現了一個缺口。
九郎朝著那個方向狂奔過去,身後是密集的腳步聲。他沒時間向後張望,只顧著往前跑了。逃出城門,腳踩在沙子上,耳朵裡也再聽不到腳步聲。
有時候,他以為自己都已經甩開那些追兵了,但他仍不敢停下來,直到他筋疲力盡,再也無法向前邁出一步,身體沉沉地向著沙裡倒了下去——有一雙寬大的手臂托著他的腋下將他舉了起來。
他回頭望,是那些斯昆士兵。
但他已經無力再反抗了。
他感覺自己快要昏闕了。
他眯著眼睛,抬起了頭,太陽又出來了。
“原來,我跑了這麽久嘛?我好像還挺厲害的。”九郎啞著嗓子呢喃,這樣劇烈的奔波讓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幾乎都要乾涸,結出泥塊了。他需要喝水。可他再也說不出一句多的話。
“陽光好刺眼啊。”閉眼前的一刻,他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