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也不知。”顧淮已經數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苦笑了。
他錯了,這位長輩跟他的祖父其實也不太像。
這位真君說話可率直得很,隨心隨性,豁達的過分。不過有一點倒是挺相似的,便是那股子寬厚的氣質。他之前覺得對方跟祖父相似的錯覺大概就是來源於這種寬厚。
他在對方面前也總是忍不住流露出稍稍軟弱的時刻。換作是別人,絕不可能看到他的苦笑,他也不會將自己的難處攤出來。他覺得這會暴露隱於內心深處的軟弱,成為別人攻擊他的弱點。
但也許真的上漂泊太久了,一點點善意都足以瓦解他內心封閉某點。恰恰好,元衡真君就充當了這個人。
顧淮承認,他真的累了。
但這又能怎麽辦?在這片大陸,他沒有依靠,也沒有人能救他,就連唯一念著他願意與他共擔一切的徐青舟也被他丟失再半道上,生死不知。
他別無選擇。
即便是再苦再累也要堅持著走下去,活下來——這也是他執念。
“晚輩走了也好。好些人都是衝著我來的,若是發現我走了,說不定也會跟著走。他們的目標一直都是我——”
元衡真君點點頭。其實他也發現很多人似是直衝著眼前這少年來的,雖然看上去好像混在了一起,然而事實上他們對於第五家的內鬥卻是興致缺缺。
這也是他能在其中成功動手腳的原因……若這些人也都是歸屬於第五家的勢力,一心為第五家服務,那他就甭想著攪弄什麽渾水,也別想著報仇了。
“不過小友你這樣走真的可以麽?”元衡真君神色微妙地看了眼對方身後一望無際的萬方海域。
他這會兒已經不是初來一無所知的外來人了。這段日子混在雲島居民當中可取得了不少有用的情報,向他展開了南疆這片奇妙地域的冰山一角。
其中便有一條,不得隨意穿行萬方海域,若有發現就地格殺。實際上也沒有人想著直接穿過萬方海域到對岸去,因為這已經不能隻用危險來形容。
萬方海域神秘莫測,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人試圖橫穿這片萬方海域,但最後都失敗了。不論是元嬰、化神亦或是傳說中煉虛合體等等境界,最後都在這上邊折戟沉沙了。
後眾人也將萬方海域列位禁地,不許人隨意穿行。要想進出十二附島都得需要經過專門的通道。
上回經歷的空間風暴雖說是經某人算計之下的產物,但也可以說明這看似平靜的萬方海域有多可怕。
饒是元衡真君見多識廣也對此產生了一種近乎與懼怕的心理。
現在這個年少的修士竟然要獨自穿行萬方海域。這得上是多大的勇氣亦或是真的無知者無畏?
“原來是不可以的……”顧淮眺望看不見盡頭的萬方,神色有些恍惚。
但那日從寧夏手中得了某個東西,自然也就行了。
“說來還得多謝寧道友,不然某也無法輕易離道。匆匆見面,實在受閣下二人照顧良多,無以為報,銘記此恩。”他朝著元衡真君淺淺行了一禮,真誠的。
在他落入這般境地,孤立無緣援的時候還能得到這樣的幫助,實也是他的幸運。不能忘記。
元衡真君十分坦蕩地受了他此禮,他話語一轉:“不過小夏的那一聲謝,還是等你他日碰見她再親自跟她說罷。本座可不會與予你傳達。”
對方的話雖冷酷,卻仔細想想也含著絲絲善意的,畢竟只有活著活下去才會有下一次。
若他真的能活著再次見到寧夏,自然要跟她更正式地道一聲謝。
顧淮面上浮起一個格外輕快的笑意:“那便……承您貴言。再見了。”
朝元衡真君點點頭,乘著一葉木舟離開了。
“……我怎麽不知道那小丫頭還有這樣的本事兒?!”看著人飄遠了,元衡真君也不用維持什麽威嚴之類的氣質,疑問道。
“現在的小年輕總是愛逞強。”他嘟囔了句什麽,隨即若有所絕從袖口出唔出一個圓盤狀的東西,隨即眼角極快掠過一抹笑意:“等了這些天,總算有反應了。這回還回得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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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夏這邊則跟韞茂真君大概說了下情況。反正她也看了別人不少秘密了,對方遲早也要查到她身上來的,還不如直接說呢。
再說了,她可是受了正經請帖進來的客人,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偷渡客。她還想追究為啥坐你家船還會碰上這樣的事呢?
寧夏將自己接收了第五家請帖到空間風暴再到被追殺一事說了。只在被追殺一事微微撒了一個小謊,沒說是因為招惹上什麽聯盟才被追殺的,只是說意外跟那位顧道友一同躲進的禁地。
韞茂真君沒有關注那些細節的地方,倒是關注到另一點:“第五德生邀請你來的?”
“是。”說起這個寧夏就有些憤憤不平。說好的貴客待遇?說好的包吃包住雲島日遊?說好圍觀超豪華的繼任儀式?
什麽都沒有,倒是逃亡求生了一路,自帶驚險項目,稍有不慎直接送進地獄的單程套票……這主家未免也太過有“誠意”了。她日後再也不相信這種鬼話了。
再結合這些天種種事情,寧夏有理由懷疑飛舟上那一出也是第五德生或他老爹安排的……若真是這樣, 真的叫他們吃了好大一通苦頭。
等她從這裡出去,她要將雲島列入永久性黑名單,沒有必要的話絕對不過來了。不,也許十二附島都不是什麽好去處,誰愛去誰去罷!
“你真的好生倒霉啊。”韞茂真君都快被寧夏所說的經歷逗笑了。
若是不計危險程度,這位林道友確也夠倒霉的,一路上雞飛狗跳活到現在也是奇跡。
韞茂真君可沒忘記,截止到禁地之後便是他的“主場”了。他跟靈台的事又是另一樁官司,都湊巧被她碰上了。
韞茂真君也不知是誇她運氣好,還是說她多災多難的好。他就說怎麽遇到這孩子後對方怎麽各種淡定,好像天塌下來都不害怕,敢情是習慣的緣故?
但若對方不是有這樣一番巧遇和足夠的運道的話,他就不可能活著站在這裡了,最後估摸著會如同某人的計劃中一樣沉默地死在某個角落。這亦是他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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