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千辛萬苦找到這兒來貴腳沾地,難得這大小姐還親身上陣表演了下潑婦罵街,寧夏還是稍微理解了下她的“勞動成果”的,陪她“演”下。
但這找的理由無中生有,她想“配合”一下都不行。
非要說,她前天才同林平真有約,兩人在茶館二樓的客座一起用了一頓飯,也就是尋常的兄妹家常聚餐而已。在過去這些年,兩人也偶有這樣的碰面,從來都沒過越矩之事。
因為知道自己快要回去了,她昨天也一日都沒有出去,一直待在家裡。
所以元桂芳這一通指責到底從何而來?莫不是昨天去的是她自己不知道的分身?
寧夏不怕元桂芳,也知道這人大多是個腦子有病的。看在林平真的面兒上,她大部分時候都願意留一線的,沒怎麽真的跟這人計較,不然依著對方那些小動作跟汙言穢語,寧夏真的擔心自己忍不住直接把人打殘。這瘋子實在是太氣人了。
不曾想這人原還可以再沒有底線一些,毫不顧忌地對寧忠出手。那他日她不在這裡的話,那她這些僅只是普通人的家人是不是就要遭到滅頂之災了?
寧夏活了兩輩子,卻在這第二個人生中才擁有了屬於她的家人。盡管他們並不完美,爸爸不像是她曾經想像的那樣富有有本事,媽媽也並非她幻想的那樣美麗而溫柔,兄弟們也都不是她渴盼的那種穩重富有男子氣概的人,但……這些可都是她的家人啊。
是她曾經想了一輩子卻一生都不可能擁有的珍貴情誼,如今這第二輩子卻是圓夢了。
她無比珍惜這段奇緣帶給她的珍貴情感,哪怕寧夏也清楚自己擁有它的時間是有限的,甚至隨時都會失去,但就像她之前所想的那樣,擁有一時是一時。她也自然無比痛恨那些意圖奪取或破壞她家庭的人。
不論林平真這次會不會解除婚約,但她與對方的仇是結下了。
不論是她的家人,亦或是她的義兄林平真,如果可以,寧夏希望對方不要再有騷擾她家人的機會。
寧夏的神態很冰涼,她審視著面露驚訝的女孩兒,對方幾變神態掙扎了下隨即又恢復了之前的氣勢洶洶。
“你還不承認!昨日你分明是在申時的時候抵達月福明樓天字十三號包廂與平真哥會面,一直待到亥時過半返回烏衣巷,轎子就是在這落地的。而你多年與平真來往密切,這次又單單與你相約一同回鄉,更是單獨與身有婚約的獨身男修待到這個時辰,這是一個檢點的女人應該有的行為麽?”
“這麽多年了,林平真是我元毓華的未婚夫,還請你自重,莫要再打著義妹的旗號親近他。”元桂芳竟然還越講越得勁兒,似乎很有理的樣兒。
聽聽,這歪理兒,寫女誡女訓的作者都要被你擠兌得沒飯吃,不修仙的話或者可以去推廣下男德。
寧夏還是第一次見這種。三言兩句的,囂張跋扈感撲面而來,感覺對方完全沒將林平真當做一個獨立的人,而是她手中的娃娃可以肆意擺布。
她可以控制住他的方方面面,社交關系和人際關系,好像她才能是林平真的唯一一樣……
“我知道你是兄長的未婚妻,全宗就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但別說是未婚妻了,即使你已成婚,想來你也不能阻止我與我的義兄來往。你是兄長的未婚妻,但卻不是我寧夏的誰人,別自以為是地來教訓我。你以為讓我做什麽我就會做?師侄是將自己看得太重了罷。”
“還有我算是聽明白了。你這是收到不知真假消息自以為是來抓奸的是吧?你真的認對人了麽?”寧夏忍不住冷笑一聲:“以為我好欺負?你一個築基修士都有資格在我面前叫囂著教訓我?若不是兄長,
你怕是都不能站在這裡跟我講話。”“別以為世界是圍著你轉的。你能好好蹦噠到如今都是兄長一身血肉庇護著你過來的,別以為你自己真有什麽本事!你這次真的招到我了,我也不會使什麽陰招,你有什麽等會去跟你師長跟執法堂解釋吧。”
“你這個……”
“夠了,元桂芳!”林平真攥住元桂芳飛舞的手腕,指尖一用力,女孩兒的手臂一麻便失了力氣,無力地被林平真半製在半空中。
元桂芳的眼圈有些發紅,臉上是未褪卻的猙獰,望向林平真的神色有些呆呆的,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還是林平真第一次喊她的全名,他從來都是親昵地喊芳兒或她的號毓華的。即便是生了她的氣,對她失望了,也依舊沒有改變這個稱呼。
元桂芳從未想過有一天,林平真會用如此陌生的語氣叫她。
前所未有地敏感的元桂芳隱隱意識到,有什麽徹底離她而去,一直庇護著她的大樹不願再為其遮風擋雨了。此刻的林平真前所未有地冷淡和……疲憊。
看著被強製冷靜下來似乎已經勉強平息下情緒的女孩兒,林平真自顧自地說:“自與你相識定下婚約到如今也有十載,我有盡為人夫的責任,但卻沒有引導好你,亦未行好監督之責,這是我的過錯與罪過,以至今日。”
“這些年來雖你多有疑心,懷疑我與其他女修牽連不斷,然清輝可自問心,向天道發誓,此前不曾對未婚妻子稍有背離。昨日之約,確有其實,然另一人非我義妹扶風,系他宗來使,為歸一宗大變而來,非爾所說的奸情。”
說這些的時候林平真的語氣非常淡,仿佛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但就這一點就讓眾人有所不安,林平真的情緒不正常,已隱隱瀕臨崩潰的邊緣。
“與元家的恩情,這些年我亦多有回報,自知仍有不足,過後仍會延續,直至還清。然——”
他望向元桂芳,緩緩放開她的手,目光清亮而堅定:“我與你的婚約卻是再也繼續不下去了。”
“我們解除婚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