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不意外自己被看出心事來,因為她就沒想著遮掩。畢竟剛才驚鴻一眼看到的那身衣裳實在是太過衝擊她的心神,叫她一直以來隱在心中某種叫做“思歸”的情緒放到最大。
但出於謹慎,她還是沒有輕舉妄動,所以才能在此刻遇上貪狼鐧等人。
但寧夏不明白對方為何會這麽大反應?狼一雖與人為善,待晚輩子弟很好,但卻是個很分得清界限的人。
經歷試煉場一事,對方對她的態度有變,更親近了些,可他卻從來沒有正面干涉過寧夏的事情,也不曾打聽過她的事。
當初給名額的時候,對方也沒想著打聽她來是做什麽。
在他眼中,她只是寧夏而已。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明確地阻止寧夏做一件事情。
寧夏倒也不惱,她只是有些驚訝。事實上除了元衡真君,寧夏還真沒被哪個人管過。
他交遊廣闊,認識的人不少,交好的也有好幾個。但那些修為高的,礙於立場不同,關系也隔一層,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干涉她做什麽事。修為比她低的或者同輩就更作不了她的主,反過來還差不多。
總的來說寧夏其實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別以為她看著脾氣軟和,可她要做什麽從來都是堅定得很,她是一言堂,沒什麽人能阻止得了她。
當然,有些人的話卻不能不聽,尤其是真心為她著想的人。寧夏她有主見,但又不是盲見。
元衡真君在側就沒少阻止她一些因為衝動之下的愚蠢行為。石蘊琮亦是如此,對方讓她想起元衡真君對她的勸諫,確實……她真的該清醒一下,想清楚了,到底該不該一頭熱地就這樣上去——在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情況下。
狼一也不是真的這麽強硬地阻止寧夏進入稷下仙宮,他只是想要提醒她想好了,以她目前的情況,到底要不要進去。
據狼一所說,那個宣布稷下仙宮開啟的聲音傳出已經很久了,之後各地異像,便出現了許多這樣的黑洞接引各門弟子進入其內。
據說那聲音一共傳了三回,先是提醒眾人仙宮開啟,然後指示眾人諸黑洞與雲梯便是仙宮入口,又再三提醒眾人進入仙宮。
寧夏聽到是這第三道傳訊,這黑洞也已經消失了大半,秘境內大部分人都選擇進去了那個所謂的稷下仙宮,只有些人似乎還在舉棋不定。
“那你們呢?”寧夏有些狐疑地看了眼狼一狼五他們。她倒也不怕此一問扎到別人的敏感點,既然都這麽熟了,也沒必要矯情什麽,問一問也無傷大雅。
這回回答的不是狼一,而是狼五,他苦笑道:“咱們哪還敢隨便去,這一路遭罪的,都丟了好幾個師弟了。”
寧夏也發現了,自見面起對方的神色看著就不對,狼五素來是個心境開闊的,從認識他開始就是這樣。她還從沒有見過對方這樣低落陰沉的模樣,眉宇間似乎都夾雜著一似若有似無的憂懼。
與浮雲島之事結束後那副模樣一般無二,看來這些天的“旅程”也不輕松,定然是遇到了許多糟心事。
“唉,太多了,日後有機會再與你言罷。總之到如今我等都能好好兒的便好。多事之秋,此地步步難行,我看還是早日離了此處的好。”對方似是一言難盡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前所未有的喪氣道。
不僅他如此,聽到他說這樣的話,狼一等人竟然還沒反駁,甚至還有幾個修為不高的築基弟子點頭似乎很同意的樣子。
不是,你們都遭了啥災。怎麽一個個都泄了氣,開頭說要進來挖機緣,為貪狼鐧揚名的野心都到哪裡去了?
寧夏有些愣,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竟然叫貪狼鐧一眾人都失去了鬥志。
“清源,你在胡說八道些?!莫要帶歪小輩,給本座閉嘴。”狼一難得嚴斥了狼五,因為他所說的那些話。
狼五也自知失言,不敢反駁,隻低頭認錯了。
聽到這裡,幸好還有個正常的……寧夏總算是松了口氣。
但狼一斥責了狼五後卻沒有看他們這邊,仰頭看著天邊那些大大小小的黑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其實狼五說的也並不是全無道理,甚至於狼一心下隱隱也是這樣覺得的,但他想的要更遠和更深。
從試煉場開始,他們這一路旅途就艱險重重,根本沒有一刻順的。若不是命大,團滅可能都好幾回了。
後來正式進入秘境就更不用說了,他想著找人卻遍地都找到蛛絲馬跡。而這個傳聞十分尋常的秘境事實上卻沒有這麽簡單,與從前的傳聞大有不同,更詭譎也更危險。
機緣和寶物沒找到,可遇險的次數是十根手指頭都數不過來。
狼一修為頗高,感覺要更深一些,透過這層層外露的假象虛像,這個秘境的水很深,似乎隱藏著某個不欲為外人道的驚天秘密。
這種感覺就有點像是當初在浮雲島事變的時候一樣, 一夕之間劇變,高台將傾,背後隱藏的是無盡的反噬以及清算。
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在方才那場隱約像是破境的異像後推至頂峰。
當時他只有一個念頭,逃,快些逃離此處,這並不是什麽機緣,有可能又是一個局。
這個想法即便是現在,眾人安然的此時,在已經找到了寧夏的情況下,也依舊沒有改變。
他們不是沒有機會進入所謂的稷下仙宮,而是權衡利弊下放棄了。因為他們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機緣背後還隱藏著多少致命的陷阱,到時他們失去的可能就不止是是三五個弟子,而是這一次帶來的所有年輕精銳。
這是貪狼鐧如今不能承受的。畢竟他們本也不是什麽榮譽滿天下的大宗,只是北部一個實力單薄的小宗門。他們也無所謂宗門底蘊和勢力,只有人,這些年輕氣盛忠誠的弟子才是他們的根本。
為此放棄那所謂的驚天機緣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