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江東流被對方像扔破爛一樣拋出去,她愣是許久都沒能反應過來。
江東流很強,這不容置疑,寧夏已經從正面和反面體會過了絕對是元嬰以上的水平。不過寧夏沒接觸過元嬰以上的修士,所以不能確定對方到了一個什麽樣的程度。
但單看對方隨手卷起幾個金丹進陣,又對手拍死某個一開始意圖襲擊他的元嬰修士,寧夏便知道對方絕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沒看見剛才整個場子都被他鎮得鴉雀無聲,沒幾個真的敢動的麽?雖然也有對方殺雞儆猴的原因,但是究其原因是其深不可測的威壓。
人就是這樣。若是對方與自己相差無幾的話,很容易會起比較之心,不服氣。若是對方強大無匹,大部分人生不出反抗之意。
這大概就是根植於人性的某種趨利避害的本能。他們畏懼著江東流這個強大無比的存在,誰都不想成為下一個靶子。
可是這樣的一個人的攻擊,紅姬夫人揮揮袖就抵消掉了。現在隨隨便便就能將對方視若生命的女孩身邊扒拉開來。這個過程真有夠隨便的,也襯得之前那驚心動魄、聲勢浩大的復活儀式越發可笑。
人家紅姬夫人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看這功力隨手都能收拾你。放任你到現在,大概只是在看馬戲罷了……這樣一想,江東流內心有多崩潰可想而知。
這也是寧夏一直在奇怪的事情。紅姬夫人到底是個什麽目的?
也是她麽?寧夏將目光投注到中間處神情安詳安詳閉著眸的少女,心下似乎有些明了。
另一頭,將江東流撥開的紅姬夫人慢慢走上前去,靠近靜靜躺在地上的女孩兒。一層透明的光罩將她跟躺著的女孩兒包裹進去,徹底斷了江東流的來路。
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她還瞥了眼在地上渾身顫抖的江東流。其實是該感謝他,風雲融合得不錯。她剛才那下,對方應該還能再撐一段日子。
以紅姬的力量,即便是隨手一擊也能拍出問題來,更何況江東流這個命不久矣的廢人。他之所以還能醒著,也是紅姬特意留情罷了。
風雲跟江東流之間因果糾纏,如果可以,還是莫要下這個殺手比較好。待風雲此間醒來再行打算吧。
所以紅姬隻賞了對方一道定身術,順帶還匯了點生氣給他吊住小命。這人也翻不了什麽風波了。
江東流心心念念要復活的女孩兒神色安詳地躺在中心處,繁複的羅裙質料輕軟,柔順地在地面鋪設開來,像一朵花兒一樣,有種別致的美感。
越發襯得躺在其中的紫雲一張小臉兒花團錦簇。若是忽略具體情景的話,說實話還挺美的。女孩兒仿若隨時都有可能笑魘如花地爬起來,笑言,她只是睡著了。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少女已經死去很多年了。
她有著什麽樣的笑臉,又經歷了一些的什麽樣的故事,她無從得知。
只是看著……就覺得有些可惜,心底深處泛著某種酸酸軟軟的感覺,不足為外人道。寧夏也不知道自己在感慨些什麽。
紅姬夫人在光罩裡駐足片刻,似乎在觀察少女的狀況,她背對著這邊,寧夏也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知道,那女孩兒應該真的沒法活過來了,這麽久了……
光罩裡微光熒熒,自女孩兒身上散發出來,輕柔的光襯得她微露的臉頰純白聖潔,飄飄欲仙。
這回沒差了,看來紅姬夫人就是為這位少女身上的東西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麽引得這位大能大費周章來取。
………誒?這位老兄還想做什麽?趴在小黑箱,臉都要貼到牆壁上的寧夏不經意看到那人十分頑強的動作,
微驚。背著身的紅姬夫人皺眉,臉色有些發沉,手上動作不停。
真是冥頑不靈。本還想幫他一把……既是如此,罷了,隨她去吧。
只見之前還癱軟在地的江東流氣若柔絲地往紅姬夫人,不,或者說是紫雲的方向爬動。
他眉宇間縈繞著濃鬱的死氣,發髻松散,垂落下來的長發被鮮血糊得一縷縷的,衣裳殘破凌亂,都移了位,看上去著實狼狽。
每挪動一小段,各處傷口都要溢出大股血液,眼、耳、口、鼻、身上的……真真正正的七竅流血。每一“步”都是用生命譜寫出來的,讓旁觀者觸目驚心。
短短一段距離,竟似用盡一生的力氣去完成,時間竟如此漫長。寧夏也有些不忍心看了。
一代強者落得如此下場,著實教人唏噓。 他極其固執的態度也叫她印象深刻,心中震動,到底什麽樣的感情讓一個都這樣的人還固執地要追尋過去的虛影。
江東流此人……寧夏的確對他的草菅人命和子嗣很是反感,她不讚同他的行為。
可是各家知道各家的事,並非當事人又怎麽能說清誰對誰錯。寧夏亦只是道聽途說而已,知道個大概,具體的恩怨情仇大概也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了。
但單看對方的深情之處,寧夏還是被戳到了,也不由同情這對苦命鴛鴦。
再看到他這樣固執地不肯放手,寧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隻覺得心中難受至今。
他艱難地挪到光罩跟前,鮮血淋漓的指尖顫巍巍地想要去觸摸那個光罩,可……
殘敗的身軀碰到那光罩的那一刻,渾身震動,動作間身下大片液體溢出。
一個人體內能有多少血?很多很多,大片豔紅染滿地面,還在緩緩往旁邊滲透開來,滿眼滿目都是紅色。她現在已經知道了。
忽然,光罩內的光微微閃爍了下,似有感應一樣光芒大盛。
“咦?”紅姬夫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奇異。
女孩兒周身被熒熒發光的星星點點包裹起來,像是一尊神像一樣,散發著光輝,看不清楚模樣了。
這時紅姬夫人竟默默移開身,將女孩兒整個人露出來,不再黨著了。
瀕死的江東流與女孩兒相對,隔著一小段距離,隔著光罩,既遙遠,又像是觸手可及。
江東流愣住了。誰也沒看見,他灰暗的眼裡此刻泛起粼粼微光,亮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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