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去醫院見了鄒光華,陸離一連三天都悶在稷下圖書館翻閱孫家與慕義集團的資料。
鄒浩辰可能是對陸離失去了耐心,期間並沒有再次聯系他。
陸離在圖書館呆了三天,雖然沒有關注長明集團的動向,但他能猜得到有人肯定已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正在與擁躉們焦急地尋找對策吧。
“你一個人笑什麽呢?”王婉瑩走進來正好碰到陸離因鄒瀚宇之事而失笑。
陸離合上筆記本,伸了個懶腰,露出了個欠揍的神情,“我為我終於翻閱完了資料而高興。”
“既然已經完事了,那你快走吧,別天天在我們圖書館呆著了,在這裡混吃混喝的。”王婉瑩一副無比嫌棄的表情,發出了逐客令。
“待會兒就走了,鄒總助理打來電話讓我回公司,說是有重要會議。”陸離被嫌棄,覺得有點尷尬,下意識地撓了撓頭,“你去給我衝杯咖啡吧。”
“啊啊啊!我這幾天都快成你的老媽子了,我不去!”王婉瑩本來是想過來聽陸離說些甜言蜜語的,沒想到反被這塊榆木疙瘩指使了。
“你衝的咖啡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咖啡,”陸離一本正經地對自己快要瀕臨崩潰的女朋友說,害怕她不信還補充了一句,“真的。”
“我這好像是第一次從你嘴裡聽到誇獎我的話吧?”王婉瑩撇了一下嘴,但掩蓋不了發自你內心的高興,“那好吧,看在你誇我的份上,我去給你衝一杯。”
陸離把腿抬起交叉放在了桌子上,雙手托著後腦杓仰躺在座位上,衝著離去的王婉瑩講了一句土味情話:“記得多添加愛心喲!”
如果郗瀟瀟與李希夷在一旁聽到如此尬語,一定會起一身雞皮疙瘩,抖一抖渾身簌簌掉落碎屑那種。
還沒喝上女朋友的愛心咖啡,陸離等來了他料定還會再次登門拜訪的鄒二公子。鄒浩辰的到來並沒有使陸離拘謹,他還是剛才悠閑的狀態,等待著這位三顧茅廬的鄒二公子開口。
“陸先生,鄒瀚宇正在緊鑼密鼓地處理他的爛攤子,我擔心他把所有的證據都銷毀,到時候就無法對證了。”鄒浩辰稱呼鄒瀚宇時沒有任何的親情成分,對於他的過錯也絲毫不想輕易放過。
“你是擔心他過於聰明啊,還是擔心你父親過分糊塗?”陸離收起雙腿雙臂,坐了起來,“放心吧,鄒總不聾也不瞎,鄒瀚宇那點伎倆還逃不過他的耳目。”
“如果鄒瀚宇被懲處了,您覺得我父親會重用我嗎?”
看著眼前這個小學生樣式的問詢者,陸離哂笑了一聲,“你父親憑什麽要去重用一個工作成績遠不如鄒瀚宇的花花公子呢?”
“我。。我並不是。。”鄒浩辰沒想到陸離竟然這麽毒舌,一點情面都不給自己留。
“你想說你並不是花花公子,你只是偽裝用來保護自己,是不是?”陸離早就摸透了鄒浩辰的心思。
鄒浩辰感覺自己在眼前這人眼中就像一個三歲小孩,什麽心思都逃不過他那雙如炬慧眼,“那我應該怎麽辦?”
“怎麽辦?你自認為聰明的自保之法也就只能暫時苟安,如果不是我掀翻了鄒瀚宇,一旦讓他接掌了長明,你覺得你還能高枕無憂嗎?”陸離繼續蹂躪鄒瀚宇的自尊。
“您能發現鄒瀚宇的勾當並且不畏後果敢於出來揭發他,我就覺得只有您才能給我指條明路,才能將風雨飄搖的長明引上正途。”鄒浩辰一臉誠摯,
絲毫沒有恭維的意思。 “你既然已經有了打算,那你就回去等待時機,一切都會有安排。”
一切都會有安排?誰會有安排?鄒瀚宇不解,但見陸離沒有其他解釋也不好再過問,“行,陸先生,我聽您的。”
鄒浩辰走後,王婉瑩端著咖啡走進來,“喏,你要的咖啡,再不喝就涼了。”
陸離接過咖啡美美地啜了一口,“愛心十足哇!”
喝完咖啡,陸離從筆記本中抽出了一張紙條,拿著紙條去館長辦公室找到李希夷。
“你安排商業領域的研究員確認一下這幾個問題,”說著陸離把紙條遞給了李希夷。
“好,我來安排。”李希夷展開紙條掃了一眼,“鄒浩辰又過來了吧?他都拋出橄欖枝了,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敲打他呢?”
“當他放下尋找拐杖的姿態而把我看作唯一的救命稻草,才是我該答應他的的時候。”
“今天這次他來,怎麽樣?”
“他已經絕望了,”陸離回想鄒浩辰臨走時那副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樣子,多少有些不忍,“我要讓他從我這裡再次重拾希望。”
“你覺得鄒光華會因為這次金融投資問題果斷地放棄鄒瀚宇嗎?”李希夷心裡沒底,“或是換個說法,你覺得鄒光華會選擇這個在他眼中難成大器的小兒子來替代鄒瀚宇嗎?”
陸離對於李希夷提出的這個問題也沒有確切答案,因為畢竟他所有的推斷都是基於形勢,而非人心。
“我對鄒光華其人還不是很了解,但依照目前形勢來看,他別無選擇。一會兒就有答案了,鄒光華今天出院,約了我談事,想必是他已經有了解決方案。”陸離看了一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
不難看出,對於人心的認識上,李希夷是遠遠超過陸離的。陸離常年待在國外,商業往來多是與一堆數據打交道,判定一個項目的走向皆是通過客觀經濟規律。但他現在是在中國,人情社會中的人們往往情感取向大於理智選擇,更何況紛繁的人事間還摻雜著傳統觀念、門閥規矩、官商之道等太多的不定因素。
就像陸離自己說的那樣,他對鄒光華的了解太少了,鄒光華畢竟是馳騁商場的老江湖,在他眼裡事情並非都是非黑即白的,處理事情也從來不是簡單粗暴地做做非此即彼的抉擇,他深諳和稀泥之道,在約見陸離之前,關於鄒瀚宇這次金融投資醜聞事件他早已想好了滴水不漏的解決方案。
渤海市,黃金谷中心商務區,長明大廈68層,董事長辦公室。鄒光華已經泡好了茶,等待那位陸先生的到來。
“住院這幾天,我認真考慮了陸先生的方案,覺得這確實是目前妥善解決鄒瀚宇事件的最佳辦法,但還有一事始終讓我作難。”鄒光華見了陸離像是開門見山,但欲言又止肯定是話裡有話。
“是什麽事讓您作難?”陸離知道他的後話才是重點。
“懲處鄒瀚宇之後,依照目前的情況浩辰是難以服眾的,短時間內不可能頂上空缺。但這一位置一旦虛懸過久,人心恐怕生變,所以在過渡期由誰來撐起場面是關鍵所在。”鄒光華談話時一副作難之相,像是被這一問題困擾了很久。
陸離聽懂了鄒光華的弦外之音,他是想讓自己站出來頂上這一空缺,這樣一來既解決了過渡時期職位空缺的問題,又利用自己的盛名穩定了人心,還能以此職位迫使自己不得不做出一些實際業績,可謂一舉三得。
“這確實是比較棘手。”陸離見招拆招,面對鄒光華煞費苦心的試探打起了太極,看似一招必殺技打在了棉花上,被輕松搪塞了過去。
鄒光華見陸離不接招,只能亮出底牌,“我在向董事會提交的金融投資事件處理提案中,提名由你來擔任集團總裁一職,還希望陸先生能幫助長明渡過難關啊。”
陸離對於鄒光華如此先斬後奏著實沒有想到,但考慮到接下這一職位對完成復仇計劃百利而無一害,他也就只在面上佯裝推辭了一下。
女助理走進辦公室,提醒二人董事會議時間到了,董事們已經到齊了。
會議上陸離依舊被安排在了列席區,出席會議的除了公司主要董事,還有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的鄒浩辰,不過他也坐在列席區。
對於召開本次會議的目的,來參加會議的董事們都心知肚明,也各懷鬼胎,包括還尚是董事身份的鄒瀚宇。
會議的第一個議程是聽取董事長鄒光華通報金融投資弊案的調查結果。
“關於前幾日金融業務季度會議上披露的投資弊案一事,集團做了深入調查,大家關注的那家叫作‘勱斯資本’的公司,我們也已經弄清楚了它的底細,它有著慕義集團的背景。”
陸離在披露弊案之前已經查明了這個勱斯資本的虛實,它與鄒瀚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絕不是鄒光華口中所說的具有慕義集團背景。他既然這麽說,意圖也就不言而喻了,是為了給兒子開脫,不至於失了面子,並且還能夠將內部矛盾轉移到外部敵我矛盾,不可謂不算是下了一步好棋。
鄒光華心裡清楚這樣蒼白的矯飾難以說服諸位久經沉浮的董事,董事們絕不會輕易放過這一碼事。
“雖然此次弊案是場誤會,但鄒瀚宇作為集團金融業務的負責人,在過去的金融投資中多有失算,給集團造成了巨大損失,我提議罷免鄒瀚宇集團總裁與董事會董事職位,派去分管公司置業板塊。”鄒光華神情嚴厲,語詞堅決,頗有一副大義滅親的姿態。
鄒浩辰聽了父親對鄒瀚宇的處置結果,大為不滿,他雙拳緊握,後牙槽越咬越狠,眼睛裡能噴出火來。
陸離拍拍他,示意他要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