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高建軍來接林小曼去鄉裡辦結婚證。“今天咱們難得空閑,辦完結婚證,我帶你去鄉裡浴池洗澡去。你把衣服都帶好。”
林小曼怔了怔,“洗澡?”這就是他想出的對策嗎?這能管用嗎?她心裡疑惑,卻沒有拒絕,來了好幾天都沒有洗澡,她早就覺得身上粘膩的不行。
只不過收拾出來的衣服讓她有些臉紅,林家之前是真窮,她的內衣都是打著補丁的,外衣打著整齊的補丁她能接受,可連內衣都打著補丁還要去公共浴池被人圍觀讓她心裡有些不自在,看來,她還沒有修煉到家,做不到那麽淡然。
高建軍在門口一頭闖了進來,“收拾好……了”,自己做的四角花褲衩上的補丁又顯眼又刺目,高建軍移開目光,心裡暗暗埋怨自己粗心,明知道林家窮,做衣服的時候怎麽不想著給她扯兩塊布做內衣。
“那啥,你,你要不想帶衣服就不用帶,供銷社也有賣的,咱們先去買了衣服再去浴池。”他有些結巴的說完趕緊跑了。
林小曼被他這麽一鬧倒坦然了。這年代,窮不是罪過,很多人家還不如他們家呢。
路上,她已經恢復了之前,不再神情鬱鬱,而是頗有興致的問起他想怎麽整治劉明才和房玉玲來,甚至還開玩笑說:“你就這麽相信我?”
高建軍看著活蹦亂跳的女孩,心裡也跟著晴朗起來,“當然了,不是我自吹,不說村裡,就是整個鄉裡,比我出色比我好的未婚男人你再找不出一個來。劉明才那種人,你要是能看中,那你至於被人家背地裡說清高看不起人?”
林小曼有些無語,她自戀他好像比她還自戀。
“你不怕他們壞我名聲了?到時候證領了你想後悔來不及了。”她有些俏皮的問。
高建軍壓抑住心裡的悸動,笑道:“兩隻小蝦米,他們翻不起什麽風浪來。”這話說的胸有成竹,林小曼心裡有些好奇,但他不肯說,她就撇撇嘴,“還保密呢,不說拉倒,我還不想知道了呢。”
高建軍看她心情好,就逗她,“這麽高興,是不是因為馬上就要嫁給我啦呀!”
林小曼笑眯眯點頭:“是啊,我要和你結婚了,所以高興,你呢,不高興嗎?你要是不願意不必勉強自己啊。”
被她反逗了,高建軍有些好笑,“不,不勉強,能娶到你我很高興。”雖是在回應她剛才的玩笑,可態度很認真,讓人感到他真的很有誠意。
林小曼莫名覺得有些臉紅心跳起來,她轉移視線不去看他,路邊光突突的,山上的白雪還沒有融化,但她怎麽感覺,春天要來了呢!
辦結婚證的過程很順利,高建軍拿了家裡母親準備的一點瓜子和糖塊發放給工作人員,“吃塊喜糖沾沾喜氣吧。”
林小曼哭笑不得,哪有自己說讓人家沾喜氣的,不過,看著這不大的紅本本,她心裡很是複雜,從今以後,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丈夫,而她也成了已婚婦女。
在這個世界,她有了父母和哥哥,還有了一個要共同過一生的丈夫。
沒錯,就是共同過一生。之前的糾結不算,可既然結婚了,她就要維護好自己的家庭,誰敢伸爪子,剁!
二人又過了供銷社,林小曼買了現成的三角褲衩和背心,看到高建軍背對著櫃台站得遠遠的,有些好笑,至於嗎?啊,至於嗎?
雖然不能事先洗一下就要穿在身上,可林小曼並沒有什麽心理障礙。生活在這裡,如果處處矯情,
那根本活不下去。 該講究時講究,不該講究時不要瞎講究。林小曼就這點好,她從小就適應能力良好,所以才能這麽快就融入進來沒有露出生活上的破綻。
說實在的,前世浴池她沒少去,這裡不像南方,天氣寒冷根本不可能天天洗澡,大部分人洗澡都會選擇浴池而非家裡。特別是在她大學畢業前,洗澡都是去浴池的,對於在那裡見到一具具白花花的身體也沒什麽感覺,大家都這樣,沒什麽不好意思。
可這個浴池太小了吧,聽說這還是去年秋天擴建之後的,裡面還是個池子,外面只有三個淋浴噴頭。裡面人並不多,據說年前這裡人很多跟下餃子似的。浴池外面,還有一個專門換衣服的屋子, 倒是有兩個中年婦女在那嘁嘁喳喳的說話。
林小曼和現在人的思想畢意不一樣,她不想進浴池裡泡澡,只在淋浴器下衝澡,就見一個二十七八歲的俏麗婦人牽著個小女孩進來,“喲,這不是小曼嗎?你也來洗澡啊!”
林小曼愣了一下,迅速調動腦海裡關於這人的印象,可想來想去也沒有,她有些茫然,卻笑了笑不失禮貌的打了聲招呼,“是啊,你也帶孩子來洗澡。”
說的都是廢話,在澡堂子裡不洗澡能乾嗎?
不過,普通百姓一天能有多少正事可以嘮呢,難不成一見面就說:“你今天掙多少錢?今天國家發生了什麽大事?”那這人肯定不是普通百姓。
那女人笑道:“你肯定不認識我了,我是咱村上安振友媳婦,你忘了?我家振友和你家建軍可是最好的朋友。”
林小曼哪知道這事啊,隻好啊啊的應著,又聽她讓小女孩管她叫嬸嬸,她剛想說叫我阿姨就好,可一想到剛領到的小本本,臉色微微一紅,卻隻摸了摸她的頭,“乖,真是漂亮可愛的小朋友。”
小女孩仰著頭樂,回頭脆聲聲的說:“媽媽,嬸說我可愛漂亮。”
劉明花是個健談說話又爽快的女人,就站在別一個淋浴器下說起家常,突然,她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新聞似的,聲音浮誇的指著她肚臍邊上的那顆並不明顯的黑痣叫道:“你這還長了一顆痣啊。”
林小曼嘴角抽搐了下,啊了一聲,“是有一顆。”
劉明花有些好奇的說:“我還頭回看有人長痣長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