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曼坐在炕上，一針一針的借著昏暗的燈光縫著，小聲嘀咕著，等下回買個大點的燈泡，這個也太暗了，比油燈怕是也亮不了多少。

　　她縫的是最簡單的那種，就是皮套上套上布收緊一些，皺皺的不打眼還挺好看。

　　林母坐在旁邊抻著頭瞅，“咱小曼這針線活可比以前強多了。”

　　林父是孩子們都是最好的，“那可不，咱小曼從小就手巧。”

　　林小曼做完一個，往母親頭上比量著，“怎麽樣，媽你戴上是不是挺好看?”

　　“哎喲，這是你們年輕人戴的，你媽我可戴不出去。”這語氣，跟高媽一模一樣。

　　不是嫌棄，而是不舍得。有了好的先緊著孩子們。

　　這是最樸素的中國婦女的一片慈母心。

　　“怎麽不好看，媽你把頭髮留長了，燙些卷，肯定漂亮。”她比量著，然後問:“媽，就做這個，你看看你一天能做完這些嗎?”

　　林母瞅了一眼，“能，你這沒多點，這東西好縫，就是費點事。”

　　林小曼笑道:“那好，媽你就按我剛才做的，這些顏色一樣行做十個出來，我現在再想別的樣子。”

　　“這玩意能賣出去?”林母有些不相信，可一想到之前那個驢打滾她也不信，卻被小曼都賣了出來，她就又閉了嘴。

　　“能，媽你就等著我掙了錢跟著我享福吧。”

　　林母笑道:“那好，我就等著享我姑娘的福了。”

　　正說著，林大魁進來了，“啥跟你姑娘享福?媽，你等著，等我娶了媳婦讓媳婦好好孝順你。”

　　林小曼撇了撇嘴，你別到時候娶了媳婦忘了娘就成。就你，還沒娶呢，就恨不得把玉玲放心尖上了，將來結婚也得是個妻管嚴。

　　林母卻笑呵呵的說:“好，我等著，也享我兒子媳婦的福。”說完好奇的問:“你把紗巾給玉玲了?她什麽表情?”

　　大魁笑呵呵的說:“給了，玉玲可高興了呢。”

　　林小曼笑著問:“那她就沒說什麽?”

　　大魁替她解釋:“她在家說了也不算……”

　　她忍不住笑話他:“看你急的，我說的是她就沒說個謝謝啥的?”

　　大魁這才知道被她戲弄了，“不搭理你了。”

　　話是這麽說，眼睛卻落到那個剛做好的藍色頭花上，“這就是你做的什麽頭花?”他拿起來往小曼腦袋上比量了比量，眼睛一亮，“這個給我吧！”

　　又是要送給房玉玲。

　　林小曼翻了個白眼，沉著小臉伸著手說:“不行，還給我。”

　　他手一背，耍賴道:“不給，不就是破布頭子做的嗎?還當個好東西。”

　　“不是好東西你還要?”她不高興了，“有點什麽你第一個想的就是送給房玉玲，你是不是魔怔了?這是要做來賣的，還沒開始賣你就拿出去，別人搶先做了咱們還賣什麽啊?”

　　一點保密意識都沒有。

　　“你瞅瞅你那小摳勁。玉玲稀得跟你搶這個?”大魁撇撇嘴，把頭髮扔給她，“你老把別人想那麽壞幹什麽?”

　　不是把別人想的壞，而這是也算是商業機密。

　　林小曼正想給他好好上一課，林母拍了兒子一下，“行了，你妹妹也是為了你好，要不然她掙這麽多錢幹啥?”

　　大魁瞬間蔫了不吱聲了，不過想到玉玲的話，他又嘿嘿笑起來，“媽，爸，小曼，我跟你們說啊，玉玲說了，她等我掙夠了錢娶她呢。”

　　“真的呀?”林母也非常高興，

“那可太好了。對了小曼，我再去借點那粘米面去?咱得使勁掙錢給你哥娶媳婦了。”　　林父笑著說:“是啊是啊。我就說咱大魁不錯吧，這玉玲眼光可真好。”

　　林小曼眼角抽了抽，她果斷低頭，接著琢磨下一個樣子。

　　小曼不出聲，林母自己叨叨幾句就出去了，沒兩分鍾就又進來，“不行，這個點兒太晚了，明天再去借去。”又說小曼，“等再賣了錢，咱們得還人家，不能再這麽買了，知道不?”

　　小曼嗯嗯的應了。

　　等她出去的時候，林母悄聲跟兒子說:“這個媽學會了，等媽明天做了給你一個，你拿去給玉玲戴。先別告訴你妹不就得了。”

　　大魁立刻眉開眼笑，“還是媽疼我。”

　　林母嗔道:“我就你和小曼兩個，不疼你們疼誰去?”又說兒子:“你也別嫌小曼摳，她也是為了你。你別忘了叮囑玉玲幾句就是了。”

　　“嗯嗯嗯”大魁答應了，“我知道，我會告訴玉玲這是咱要賣的，讓她別往外說。”

　　小姑娘們你得了什麽好的，我有什麽稀罕的，會互相攀比這事，他還是明白的。

　　……

　　高家。

　　一大早吃過飯，高建軍就出去了，他要先去趟公社，在鄉裡郵電所給部隊發電報，讓政委幫著他把結婚用的手續給郵回來。

　　然後他去供銷社，買了兩個罐頭，兩瓶白酒，拎回村，直接去了林家。

　　林小曼昨天晚上做頭花睡的有些晚，剛剛被母親從被窩裡給揪起來，“建軍昨個回來了，今天還不得上家來啊，你還不趕緊起來，讓人家看了這麽大姑娘還偎被窩裡，得笑話死你。”

　　沒大睡醒的林小曼，肚子卻很誠實，看到炕桌上給她留的飯，爬起來頭沒梳臉沒洗的就坐到炕桌旁邊開吃。

　　“林叔，林嬸，都在家呢。”高建軍拎著東西來了。

　　林父正在院裡劈柴，林母在院子裡挑紅小豆，她一大早就出去轉了一圈，買了不少的紅小豆和粘米面，錢用的就是高建軍給林小曼那十塊。

　　小曼昨天晚上給她的時候她還不好意思，小曼說她:“我跟人家說好了明天再去市裡，賣了錢還他就是了。”

　　林母這才接過。

　　林母看到他那嘴立刻樂的咧了起來，“建軍回來了，快屋裡坐，屋裡坐。”

　　林父也樂道:“幾年沒見，建軍好像長個了。”

　　林母接話:“我也瞅著長了，壯實了。”

　　高建軍有些無語，他都二十七了還長個?

　　不過這未來嶽父嶽母看起來真跟他媽說的一樣，是一對老實人。

　　進了屋，林小曼抬手和他打了個招呼，“建軍哥來了。”就埋頭接著吃她的早飯。

　　林母氣的直瞪女兒，怎就這麽不會來事兒呢?沒看著人家建軍來了?也不說讓一讓。

　　倒是大魁高興的招呼道:“建軍，吃了沒有?沒吃吃點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