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軍想讓林小曼提前回去過年,“我三十兒晚上要值班,你總不能一個人在家過年吧!”
林小曼倔強的搖頭,“不,我就一個人在家,等初一咱們再一起回去。”
高建軍勸了她好久,也沒強過這個強種,這是他說的話,“你個強種!”
過年的事情就算定下來了。
林小曼很快樂,飯店不營業了,她在家裡做點心、蒸乾糧、還炸了豆腐泡和丸子,又醬了幾樣熟食。每天上午買買買,下午就在家做做做。像個忙碌的勤快的小蜜蜂。
還有三天就過年了,林父林母從鄉裡打來電話,“小曼啊,媽跟你說個事兒……”
林母有些愧疚的聲音讓林小曼心裡咯噔一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媽,什麽事啊?你這麽鄭重其事的?”
“是這樣的,昨天,你哥來信兒了,說孩子太小了,過年太冷,又得倒車不方便,就不回來了。他想讓我們過去過年。我和你爸都不想去,可你哥說,你嫂子要照顧孩子,我們要不過,過年連頓餃子都吃不上了。”
林小曼聽了松了口氣,只要沒出事就好,“那你們就過去吧,也是,這天氣,孩子才半歲,抱來抱去的,實在遭罪。”
林母呐呐道:“可我們要走了,你,你初二初三回娘家怎辦?”
林小曼道:“建軍三十兒晚上要值班,我們初一才回去呢,那兩天就在我婆婆家就行。”
林母覺得扔下姑娘不太好,可又不能老兩口過年,就喃喃解釋道:“我和你爸都不愛去,你還不知道,你嫂子那樣!夏天她孩子的時候,我過去伺候了半個月,那毛病呀,給你氣哭了好幾回……”
林小曼知道這事,林母呆了半個月就回來了,還是大魁給她打了電話,讓她去接的站,她本來想留她在家住幾天的,可她惦記著家裡的老伴和生意,隻呆了大半天,跟她好一頓念叨嫂子的事。
“媽,過去的事你就別提了。”
林母訕訕的住了嘴,“是啊,不提了不提了。我們一會坐下午車去縣城,聽說縣裡到市裡開通大客了……”
林小曼說:“我知道了,晚上我去接你們。”
撂下電話,林父說妻子,“都要去過年了,說那些幹啥玩意?”
林母說:“我這不是怕小曼有想法嘛!”
“小曼懂事著呢!”林父懟了她一句:“我可告訴你,你要是老想著兒媳婦把你氣哭那事,你過年也別去兒子家了,省得到時候又吵吵起來。”
林母嘀咕著,“我這麽大歲數了,我和她吵吵啥啊?”她說著,緊了緊牽著小萍的手,“走吧,再磨蹭就沒時間吃飯了。”
林小曼撂下電話,接著忙她的。
心裡卻想著當初林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事。
而嫂子,對母親也頗有怨言,嫌棄她伺候月子就伺候了半個月;嫌婆婆事兒多,伺候月子也不好好伺候,光知道抱著她孫子高興,把她這個母親扔到腦後;嫌母親隻呆了半個月,一個孫子加兒媳婦做月子,都不能留下她,她隻想著家裡的生意……
反正婆媳矛盾現在是愈發厲害了。
林母回來,是因為馬俊秀的娘家媽過去了,她就說家裡需要照顧,讓兒子買了票回來。她覺得,二個人都呆在那沒有必要。
可是馬俊秀卻不理解。
林小曼當時頭疼不已。
沒想到,這才過了半年,這婆媳二人又要往一起湊,大過年的,不能再打起來吧?
想想又覺好笑,自己真是操沒有用的心。
她準備了晚飯,然後拿了手電筒去接站。
快要過年了,汽車站的人也很多。
她在候車室裡等著,快到點才出去外面。進站和出站不是一個方向,她去了大客車停靠的位置,又等了有十來分鍾,腳都要凍掉了,大客車開過來了。
林父先下的車,他扛了個大麻袋,林小曼心過去幫他卸下來,“爸,我媽呢?”“後面呢。”剛說完,林母背個大三角兜子,一隻手挽著小萍出現在車門口。
她看了眼角直抽,接下幾人,嗔道:“媽,爸,你們拿的啥啊?我哥那什麽都有,你們這大老遠的拿這麽多東西,多沉啊!”
“都是咱自家種的乾菜,還有些蘑菇,還有今年新下來的小米給你和你哥拿一些,再就是咱自家榨的豆油,給你也拿了一桶……”
這大老遠的還拿了豆油?
虧得家裡因為有生意,沒種小麥和水稻,要不然,他們還不得扛上大米和白面……
林小曼說:“你們在這等著,我出去攔個出租。”
林母趕緊拉住她:“打出租多貴啊?還是坐客車吧!”
林父連連道:“對對,坐公交就行,打車太貴了。”市裡現在公交車一個人五毛錢,打車要五塊錢,對於一向會過日子的林父林母來說,三塊多錢可不少了。
林小曼說:“聽我的,這麽多東西,又要走到站點,下了公交還要走幾分鍾,太累了。”
她不顧他們的反對,到大院門口去叫了輛出租車,把麻袋和三角兜子都塞進後背箱裡,幾個人上了車。
很快到了家門口,林小曼說:“還是出租車快吧?要是坐公交,現在可能剛上公交車。”
林母嘀咕道:“可坐公交也便宜啊?你這孩子就是不會過日子。”
林父說她:“行了,孩子也是心疼咱們。”
這邊的房子,林母隻來過一次,但林父常來市裡送貨,有時候貨多,當天趕不上回去的火車,就會來姑娘家住一晚。因此熟門熟路。
上了樓,放下行李,大家坐著歇息,林小曼去把之前做好的燉排骨重新放到火上,放上泡好的粉條和白菜,“媽,你們先洗把臉,歇一會,一會飯就好了。”
要炒的菜早就切出來準備好了,她又用電鍋開始炒菜,這邊兩個菜炒完,那邊粉條和白菜也燉好了,加上之前準備好的肉皮凍,醬肘子和拌涼菜,很快六個菜就上桌了。
“就咱們幾個,你怎弄這麽多菜呢?吃不了浪費了。”
林小曼笑道:“媽,你們就使勁吃吧,吃不了,這肘子和肉皮凍,你們明天正好帶著車上吃。這個本來就不怕涼。”
火車上不熱,最起碼穿的棉襖什麽的是不用脫的,也不怕肉皮凍化了。
林母說:“你倒是想的怪周到的,那也行,我和你爸,我們出來的急,就裝了些乾吧點心,還有些煎餅鹹菜,準備在車上對付一頓。這下好了,不用對付了,”林母說起來,這話就停不住了,“你是不知道啊,你爸現在嘴可饞了,這一天要不給他弄幾片肉,他第二天保準想要吃燉肉。”
林父一邊吃著肘子一邊說:“現在生活好了,又不是沒條件,你媽就一天的窮節省。”相比排骨,他更愛吃肘子,這個實惠,不像排骨,老貴的不說,還吃一半扔一半,怪心疼的。
吃完晚飯,林小曼把之前緩好的肉剁成餡,準備明天早上給二老包頓餃子。
“快別忙了,明天早上吃剩的就行。”
“沒事,也不費事。這些剩的,我正好中午吃。”
林母就去接她手裡的菜刀,“給你,我剁,我比你有勁。”
林小曼也沒逞強,把菜刀放下,去收拾碗筷。娘倆一邊在廚房乾活,一邊說話。
“你嫂子的娘家媽,給孩子織了套小毛衣毛褲,讓我給捎著。我瞅著怪好看的,她那手倒怪巧的。”林母先引出了話匣子。
接著,她有些猶豫的說:“你哥來信上還說了,想讓我們留在那邊不回來了,說孩子也得有人幫著看……”
林小曼一愣,“那你和我爸是怎麽想的?”
她覺得,林父林母還十分年輕,根本沒必要往一起湊乎。現在這樣一年見幾面還總有矛盾呢!可她也知道,現在人的思想沒有二三十年後大家那麽想得開,特別是農村的思想,重男輕女,養兒防老的思想是人人都有的。
她張口勸道:“媽,我是不讚同你們和我哥一起住的。你們才五十多歲,以後萬一有了矛盾,難道還能再搬出來不成?”不是外人,她說話特別直特別實在。
林母其實和丈夫商量以後,都覺得得去幫一把。
她和林小曼說這事, 也不是商量她,而是想給她透過話。
“你說的這些,我和你爸都懂。可你不知道,我伺候了半個月,你嫂子可有意見了,要是我再不去幫她照顧孩子,那以後,我們老了,她都能把我們踹出去。”
“瞎說啥?兒媳婦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不是還有大魁呢!”林父搬了個凳子,坐在廚房外門口處,點了一根煙,抽了幾口才說道:“小曼啊,就像你媽說的那樣,你哥就說這話了……你說,兒子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不管,這以後也沒臉說讓他們照顧啊!”
林小曼多少也能理解他們的思想。
幾十年事,不是總有人說“你沒照顧過我月子,憑啥讓我照顧你病?養你老?”
她想了想,“媽,這樣吧,跟我哥說說,給你們在他們住的附近或者買或者租個房子,你們既可以幫他們看孩子,又不住在一起,這樣也省了不少矛盾。”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