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曼心裡擔憂極了，“她婆家本來這幾年對她就不好，要不是她能往回拿錢，怕是孩子都不肯讓她帶走。現在她要想改嫁，她婆家肯定不能同意……”

　這幾年，小苗每個月都往婆家寄錢，讓她改嫁，就等於放跑了個穩固的來錢道，李家說不準就會用孩子來要脅她。

　高建軍微微歎了口氣，李偉成是因為他才死的，對於李家和小苗，他心裡是一輩子的愧疚。

　“不曼，這事，你也別怪偉成的爸媽，畢竟能頂門立戶的兒子死了，他們怕老了沒有依靠……”這話說了一半他就說不下去了。

　李家不只李偉成這一個兒子，還有兩個在農村種地的兒子，家裡窮，所以才一個勁的卡吃小苗。

　高建軍沉默了一會道“實在不行，我每個月給李家父母郵十塊錢。”

　九零年，十塊錢並不多，可對於農村來說，十塊錢也不少。

　林小曼不同意，“該給的當初都給了，如果他們肯乾，真要需要幫助，咱們也不能不給，可救急不救窮……”

　高建軍歎了口氣，“我知道，可這是我欠他們的。”

　林小曼也知道他心時的愧疚，就像她現在對小苗的擔心和關心，她自己都說不清，是因為感情多一些，還是因為歉疚而多一些。

　“好吧，我看情況。如果他們講理，如果他們肯乾，我會給他們掙錢的機會。”

　高建軍點了點頭，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攬著她出去就把手放下了。

　“高隊，什麽時候再回來看看啊?”

　高建軍和同事們說了會話，打著招呼，和她去了大姐家。

　聽說小曼也跟著一塊走，大姐爽快的說“去吧，你家裡不用擔心，我常過去看著點。”

　小曼當初對外說的是，大姐把服裝店的錢分期付給她了，實際上，當初說的是過完年，店再給大姐，只是沒想到她這麽早就要走，高大姐就提起錢的事。

　“等過些日子，出了正月，我給你寄過去。”

　林小曼說道“我不急著用，等五一吧，那時候大姐你再給我好了。”

　她知道大姐手裡錢不夠，當初說要開小賣店也要從她手裡借錢的。她說出了正月，肯定是想上哪兒去借些錢的，畢竟沒有大過年借錢的道理。而剛過完，也不會有誰去做新衣服，給了大姐時間，到時候店裡掙了錢，她就可以先湊一部分了。

　高大姐感慨道“我知道你是照顧大姐，大姐領你的情了，那就五一。”

　回到家，林小曼接著收拾行李，除了拿到市裡的，她又裝了幾件換洗衣服，單獨裝進一個牛仔背包裡，這是她準備去小苗家帶的。

　高建軍不太放心她，可自己又沒有時間，他猶豫著道“你一個人行嗎?要不，找個人陪你一塊去?”

　“不用，小苗家那地方我知道，何況還有鐵根在鎮上呢。”

　二人一早坐上火車，到了市裡二人就下了車，行李也都拎走了，林小曼則繼續坐上去往省城的火車，她會在省城的前兩站，小苗家所在那個鎮下車。

　鐵根在站台上接她。

　“老板娘……”鐵根說話還是很大的嗓門，給人安全又憨實的感覺。

　林小曼笑道“我早就不是什麽老板娘了，你就叫我名字吧。”

　鐵根想了想，改口叫她小林，“……小苗和我們家在村裡，離這還有二十多裡地，這個點兒早就沒有車了，你看，今晚先在鎮上住一晚，明天早上咱再過去行嗎?”

　林小曼很爽快的答應了，二人一邊往站前招待所走，鐵根一邊跟她介紹這鎮子。

　“我們鎮上可小了，從南頭走到前頭也就十了分鍾，都沒省城一個廠子……我開的熟食店就在對面，以前就是白天推車出來賣，後來就租了個小店面，帶著賣些亂七八糟的，生意還對付吧，跟省城沒法比，不過，比我以前強多了。我把孩子和我家裡人都接了過來，今年過年就在鎮上過的，要不是昨天我們回去上我大爺家，我還不知道小苗那出的事……”

　話題就拐到了小苗身上。

　二人也進了招待所了，鐵根就沒再說話，林小曼開了個四人間的床位，那位老板娘，不知道是不是認識鐵根，把她當成鐵根的什麽人了，一個勁的瞅她。

　她進房間把東西放下，出來前台就聽到鐵根正在跟老板娘解釋，“她愛人是我朋友，她來我老家看她的一個朋友……”

　她不由有些好笑，鐵根跟出來，不好意思的說“鎮上小，差不多都臉熟，我要不說，她還以為你是我找的女朋友。”

　林小曼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鐵根又說“咱們晚飯去我店裡吃吧，我爸媽聽說你要來，做了一桌子的菜。再說，這大過年的，飯店還沒開業。”鎮上除了幾家就住在店裡的，開業都很晚，想買東西都買不到。

　林小曼笑道“行，正好去看看大爺大娘和你姑娘。”二人說著就去了他的店面。

　鐵根的爹娘，可能是因為他有錢了，病得到及時的治療，身體看著好了很多。

　聽說她是鐵根的老板娘， 拉著她的手一個勁的誇她是好人……說的林小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不過就是教了他怎麽鹵肉，這些在幾十年後，網上到處都是，各種方法都有，真的不是什麽稀奇的。

　她把從家裡帶的，準備車上當零嘴吃的一個麵包給了鐵根的孩子，又給了她五十塊錢壓歲錢。

　她本來是準備給二十的，可兩位老人家太熱情了，還給她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她乾脆就多掏了些。

　當著兩位老人家的面，鐵根沒有提小苗的事，等二老吃完飯帶著孩子回到後面隔出來的小屋時，鐵根才小聲說“我爸媽，是老思想了……”

　他沒細說，但林小曼能想像，看來老人家，是不讚同小苗改嫁的。

　鐵根往後面瞅了一眼，又壓低了聲音“其實，倒不是不同意小苗改嫁，但是偉成爸媽想把孩子留下來，小苗不乾，村裡的老人都覺得應該留下來，給偉成留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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