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一，她帶著事先做好的二十幾個發卡，一早上就去了百貨公司。

　　於經理接待了她，還有另外一個具體的工作人員，二人檢查了她還來的發卡，很滿意，付了錢，她就被送了出來。

　　林小曼有些失望，她本來還有些具本的方案想要說給她們聽的，可人家好像很不感興趣。

　　想了想，算了吧，她也不過是逛街時看到的那些，還有一個同學乾個體說過的一些經驗，人家可是專業的，不可能比他們還差。

　　何況現在是計劃經濟，商品不豐富的情況下，百貨公司就是人家購物的首選之地。

　　這麽一想，她又放心了，回了服裝店。

　　付華的丈夫也在，好像正跟她爭執些什麽，看到她來，留下句“你自己好好想想”的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付華站在那發了半晌呆，好像才看到她似的，“事情都辦完了?”

　　林小曼點了點頭，“老師，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

　　看她不願意說，林小曼也沒多說，雖然學了這麽長時間，但付華性格冷淡，二人的關系僅僅是普通學徒和師傅之間的關系，遠遠達不到親密。

　　她按部就班的白天學習，晚上做手工，到了周五，她提前請假離開去了百貨公司，要知道賣得好不好，關系到她的切身利益，她怎麽也不能完全放下心來，總要過去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結果這一看，她臉上的笑容就怎麽也遮不住了，櫃台裡只有三四個發卡孤零零的躺在那裡，可再一看售貨員，正態度不耐煩的對一個中年婦女說著:“都告訴你幾回了，沒有沒有，什麽時候來不知道呢……”

　　林小曼的眉毛不經意的皺了起來，早就聽說過售貨員的服務態度不好，可她無論去哪，那些人的態度不說熱情可不是多麽不耐煩，今天她可真是見識到了。

　　她剛要上前，就見那天見過的那位工作人員匆匆的朝她走來，“哎呀你可算來了，你也沒留個地址，我們都沒處找你去，這貨早就賣完了，我們都要急死了。”

　　她吧吧一連說了一大串，才拉著林小曼急切的問:“貨呢?帶來了嗎?”

　　林小曼也沒想到會賣這麽好啊，她笑道:“我明天早上送來吧，我就是過來看看，沒帶。”

　　那人有些失望，又趕緊催她，“那你明天一上班就送過來，最好能多送一些。”

　　林小曼攤了攤手，“這恐怕不行，每個星期來貨就那麽多，這次還沒有上次的多呢。”

　　真實情況是周一剛送的，明天周六，她做不出來那麽多。

　　看來，真應該找人幫她一起做了。

　　給王麗留下了她服裝店的地址，她回家熬夜多做了兩個出來，第二天一早送了過去。

　　這個星期，高建軍又沒有來。

　　倒是王建華過來給她送個口信:“建軍打電話來，單位臨時有事來不了，讓我過來告訴你一聲。”林小曼壓住心底的失望，向他道了謝把人送走。

　　王建華到了門口，腳步遲緩著，最終停下，轉身，“那個，嫂子，明天你有時間嗎?”

　　林小曼一聽就知道他的意思，不過她笑著拒絕了，“我這邊比較忙……”

　　王建華點點頭，“那等建軍來了我請你們倆口子吃飯。”

　　林小曼看著他走松了口氣，這種事其實挺尷尬的，王建華可能想請高建軍，可未必真心想請她，而她也不願意去，二人相互請來推去，有些虛偽，

卻是不得不做。　　這就是人情來往。

　　林小曼以前不適應，可參加工作以後卻也學著如此，否則別人會說你不懂事，與人也格格不入。

　　她收回思緒，轉而琢磨起高建軍不知道單位裡忙些什麽，他一個會計能忙什麽?

　　……

　　高建軍，此時趴在宿舍的床上一動不動。

　　跟他關系不錯的楊永發給他端來食堂打來的晚飯，笑呵呵的安慰道:“你這傷也不重，別想那麽多了，趕緊吃飯，吃了飯好的能快點。”

　　把他當成小孩哄了。

　　高建軍失笑，“我沒想什麽。”他就是想媳婦了，連著兩個星期沒過去，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埋怨他。

　　楊永發把飯菜往他旁邊一放，看著他就這麽趴著一筷子一筷子慢慢吃著，一屁股坐過去，“哎，建軍，你真要調走?”

　　“嗯。”

　　“去廠子有什麽意思?咱單位多好，又清閑福利又好。”楊永發勸他:“你不知道，現在廠裡就是個亂攤子， 誰接手誰頭疼，眼瞅都要開不出工資了，你何苦往裡跳?”

　　高建軍苦笑，其實他也不想去，可領導發話，讓他去下屬的陶瓷廠，他能說不去嗎?

　　其實他知道，是因為他結婚的事透露了出去，他連著兩個星期回去看媳婦的事也讓他們知道了，這心裡不忿，故意在整他。

　　陶瓷廠，從過了年就停產了，工人的工資都是勉強才發出來的，讓他去收拾這亂攤子，明顯就是把他發配過去。

　　可他不能不去。

　　除非他辭職不幹了。

　　這還不算最倒霉的，本來打算這周去看看小曼，再和她說說工作的事，結果中午出去，碰上打架的，他不過是從旁邊經過，就被人一棒子打在了腿上，當時他就趴下了，到現在那條腿還不敢動呢。

　　那兩個打架的，看打著別人了，也嚇跑了，他連人都沒抓著，你說倒霉不倒霉?

　　楊永發接著說:“要我看啊，安排你下陶瓷廠，說不準是那家人搞得鬼。都這麽多年了，你說他們家這是什麽意思啊?總不能讓你這麽守一輩子不結婚吧?”

　　高建軍不語，仍舊吃自己的飯，可心裡卻也哇涼哇涼的。當初二人吵架，二人都有責任，可事情出了，他沒有推卸，沒有逃避，而是積極出錢出力，那幾年他甚至沒有往家裡寄過一分錢，還欠了外面一百多塊。

　　甚至把人接到自己租的房子裡，雇了鄰居幫忙照顧……

　　要不他怎麽不想讓小曼跟他去省城呢?他一個人受些冷言冷語也就算了，可讓小曼跟著他受人嘲諷看人白眼，他，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