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婆婆家不過半個小時，她就後悔了。

　小萍在家也是被嬌生慣養的，她和明月熟悉，又都是小女孩，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可大寶二寶還有成成，不停的去給搗亂。

　明月是大的，知道照顧弟弟們。可小萍年紀小，在家裡也是百依百順長大的。

　見他們調皮老搶自己的玩具就不幹了，幾個小的你一下我一下就打成了一團。

　也幸好他們年紀都小，就是打一起也打不壞，頂多疼了哭幾聲。

　按理說，小孩嘛，三四歲的孩子再打能打到哪兒去，分開一會就好了，再一會就又打起來了，再分開就好了。

　就連高媽也說，“都是小孩，不用管他們，一會就好了。”

　炒菜的時候，家裡醬油不多了，等林小曼出去小賣店買了醬油回來，一進門，就聽到屋裡幾個孩子的哭聲和高媽的呵斥聲。

　她不由頭大。

　孩子多了在一起就是這樣。

　她剛要說話，就聽到高媽的罵聲，“你個外來的丫崽子還想打我孫子，你想幹啥?上一邊去，這是成成的玩具，給你玩就算了……”

　林小曼的臉瞬間就黑了。

　她沒想到高媽竟然背著她罵小萍。

　她不是說“都是孩子，一會就好了”這話嗎?

　她陰著臉喊了一聲，“媽，醬油買來了。”

　高媽的話戛然而止。

　她從屋裡出來，有些訕訕的，不知道小曼聽沒聽著她剛才罵孩子的聲音。

　她想了想，狀似無意的說:“這幾個又打起來了，我剛把他們都罵了，先罵的大寶和成成幾個，最後也沒便宜了小萍，也讓我罵了。”

　林小曼不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她抬起頭往屋裡瞅了一眼，叫過小萍，“又和寶寶們打架了?別哭了，一會就成了小花貓了。”

　小萍怯生生的瞅了一眼高媽，那表情讓林小曼心裡很不舒服。

　如果只是孩子們之間，她不會有什麽想法，孩子們都太小。可高母一旦摻和進來，讓她心裡特別不得勁。

　“媽，小萍和他們玩不到一起去，我先帶她回去吧！”林小曼說完也沒看高媽的臉色，蹲下問:“姑姑帶你回家好不好?”

　小萍點了點頭，瞅了眼屋裡，“明月姐姐也回家。”

　高媽臉色鐵青，“怎的?我這麽大歲數，罵幾句孩子還不行?”她知道，小曼既然這麽說，肯定是聽到了她罵孩子的話，這是跟自己撂臉子呢。

　她也不高興了。

　我這麽大歲數罵兩句怎麽了?又不少塊肉。

　林小曼淡淡道:“你可以罵，我沒說不行。只是小萍不願意在這呆了，要回家。我媽把她放我手裡，我要對她負責。”

　她沒有生氣也沒有和高媽吵，沒有必要。

　高媽憋著氣，“行了，別整那沒用的，我連話還不敢說了呢。走什麽走?留下吃完飯再走。”她彎下腰，朝小萍露出個和善的笑臉，“小萍啊，在奶奶家玩吧，去和明月姐姐玩行不行啊?”

　小萍往後縮了縮，躲到林小輕身後，露出個頭來又趕緊縮回去。

　高媽氣了個倒仰。

　我就這麽可怕?我不過就罵了那麽兩聲，至於嗎?誰家小孩沒被罵過啊！

　林小曼見婆婆先低了頭，就蹲下問:“小萍，奶奶說讓你和姐姐玩，你是要回家還是要和姐姐玩啊?”

　小萍細聲細氣的說:“玩，和姐姐。”

　高媽松了口氣。

　真要讓小曼這麽帶孩子走了，她今天這臉可就丟沒了。

　林小曼其實也松了口氣，她摸了摸小萍的頭，笑道:“去吧，和姐姐玩去吧！”

　小萍點著頭進了屋，兩個小孩又玩起了娃娃。

　有了這個插曲，高媽對小萍態度要好多了，吃飯的時候，還是她喂三個男寶，小曼喂小萍和明月。

　之所以一起喂明月，是因為別人都喂，只有她自己吃，她眼裡的羨慕之光掩都掩不住。

　下午，幾個孩子要睡覺了。

　林小曼提出帶兩個女孩回去睡。“孩子多了熱鬧就更不想睡了，我就先帶她們回去。媽你也休息休息。”

　高媽順勢高興下來，“行，你們回去吧，都睡個午覺。”

　林小曼給兩個女孩穿戴好。

　一模一樣的兩件紅色的大衣，兩個針線織的小帽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親姐倆呢。

　高媽摸著明月身上的面料，“這料子給這麽小的孩子做白瞎了，明年她們再長，就穿不了了，下次別這麽浪費了，穿棉襖就行了。”

　林小曼嗯嗯答應著，一手牽著一個回家了。

　路上，碰上上回要給她抱個孩子的楊嫂，“喲，我還行思是誰呢?這不是小曼嗎?怎的?這是幫別人養孩子呢?嘖嘖，還一養就是倆，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這養也白養，人家有親爹媽，將來可不跟你親，不信你看著吧……”

　她說她的，林小曼沒理她。

　過後她打聽了，楊嫂不知道哪個外三路的親戚家，一心想要個小子，結果一連生了四個姑娘，罰款罰的實在窮極了，這才動了心思想要把那個最小的抱給別人養，還能換些錢好再生。

　楊嫂要是從中間幫著拉線成了，還能得筆好處費。

　所以她才這麽積極。

　林小曼不是本年代的農村人，也不理解那些人生男孩想接戶口本的心思。

　越生越窮，越窮越生，她倒是知道。

　她不理會，楊嫂跟著她一道，說了一會就沒意思，轉身走了，臨走時嘀咕著，“就這脾氣，這輩子都是幫別人養孩子的命！”

　林小曼沒聽清她最後一句說的什麽，聽清了也不會在意。

　反正不幫你養孩子就成了唄！

　回到家，先幫兩個孩子脫了，再去把灶裡和爐子裡添上火，然後哄兩小孩睡覺。

　她也跟著睡了一會，外面吵鬧聲把她吵醒了。

　這大冬天的都能吵進屋裡來，可見外面吵的多大聲吧。

　她有些頭疼的出去。

　那年林父在後面菜園子蓋了個房子，作為點心作坊。

　明顯能聽出來，現在就是那邊在吵架。

　她過去，看到裡面亂成一團，兩個婦女扭成一團，其余的有看熱鬧的，有喊“別打了”的，有上前拉架的。

　她大吼了一聲，“都住手！”

　她雖是外嫁女，可也是林家的姑娘，那些人分開，打架的雙方就上前告狀了。

　她聽的頭疼，板著臉揮了揮手，“行了，你們這些破事我不想聽。今天你們回家休息吧，其余人繼續乾活。”

　把那兩個人攆走，她正要轉身回屋，有個四十幾歲的女人偷偷摸摸跟上來，“小曼，小曼！”

　她回頭問:“什麽事?如果不著急的事，等一會我媽回來，跟她說吧！”

　回頭她得建議父母好好管理管理了。

　張嬸回頭瞅了瞅，見沒人注意她，小聲說:“你知道她們兩個因為啥打架嗎?”

　林小曼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唉呀，你瞅瞅你，啥也不關心。”張嬸一副我和你關系好我才告訴你的架勢，“打架的那兩個，是姐妹倆，這你該知道吧?”

　林小曼愣了愣，搖了搖頭，“親姐妹?親姐妹還能打成那樣?”

　張嬸說:“這天真冷，走，我和你進屋說去。”

　她不由分說的推著小曼往前面走，林小曼無奈道:“就是親姐妹打架，和我也沒關系。你還是一會和我媽說吧。”

　“怎沒關系呢?你聽聽就知道了。”張嬸嗔怪的瞅著她:“你說說，張嬸還能害你是怎的?”

　林小曼:“……”

　隻好和她進了屋，“那屋兩個孩子在睡覺呢，咱們上西屋說吧。”

　張嬸往東屋瞅了一眼，跟她脫了鞋進屋上了炕，先扯了句無關的話，“咱村，現在這麽講究的也就你家了。”

　農村人，鋪了地板，進屋還要脫鞋，真是窮講究。

　當然，這句話她也就在肚子裡想想，沒敢說出來。

　“張嬸，到底什麽事?”

　張嬸嗨了一聲，“那姐倆，你知道因為什麽打架嗎?我告訴你啊，她們都是鄰村的，親姐倆。當初，大的那個沒有孩子，就過繼了小的家的兒子。結果你猜怎麽著?”

　林小曼聽著就皺起了眉。

　這又是想說過繼的事吧！

　見她不搭話，張嬸怪沒趣的接著往下說:“結果，那小子不爭氣，到現在二十三四歲了沒娶上媳婦，今年春上跑了，說是出去掙錢……”

　她歎了口氣道:“結果，人沒回來，說是乾活的時候違啥……作死了，本來是一分錢不給的。這不，人家乾活那家心善，給了一萬塊錢。”

　違規操作。

　林小曼默默補了一句。

　“因為這錢，兩家打起來了。一個說是孩子過繼給她姐，她姐連媳婦也沒給娶上，孩子死在外面，都是她姐的責任。一個說兒子過繼給了她就是她的，她這個當姨的要是有錢要是好心，怎不借給她錢給孩子娶媳婦呢?”

　張嬸搖著頭，顯然對二人有些不恥，“這人都沒了，兩個人都想要這一萬塊錢。人家把錢是送給他媽了。可他親媽想要分這錢……這不，就鬧成這樣了。三天一小打，兩天一大打的。唉，丟人啊！”

　林小曼也有些歎息，人沒了，兩家因錢撕破臉，這樣的人在未來幾十年，比比皆是。

　張嬸看她也歎氣，立刻壓低了聲音說:“小曼啊，嬸跟你說這事，是想讓你知道，這過繼啊，還是找那不認識的嬰兒抱的好，從小的養的也跟你親。找不著她親爹親媽也隻跟你一個人親。別人的那都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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