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說是臘月二十回家,可十七那天,出了點事。
林小曼在店裡,聽到劉嫂繪聲繪色的說起這事的時候都懵了。
怪不得高建軍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再有這事”,怪不得他說要晚些走處理些事情。
原來,他是去調查這事。
李母被抓了。
林小曼心裡說不出什麽感覺,有終於了結的欣喜,有惡有惡報的痛快,有感動也有些微的擔憂。
“建軍哥,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
高建軍覺得該說謝謝的人是他,他不僅該說謝謝,謝她的包容和體諒,更應訪說對不起,害她多受不少罪,多擔不少心。
林小曼問:“你不怕把他們得罪了?你不怕她恨上你?”
高建軍握著她的手揉搓著,“不怕。已經被欺負成這樣,我要是還怕就不是男人了。至於李秀芬,”他頓了頓,表情淡漠的道:“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覺得對不起她,也怕她恨上我。可現在,我不怕。再深的感情也怕揮霍。何況,他們做了我不能忍受的事情。”
他說著嗤笑,“而且,你以為姓李的會為她出頭嗎?不,他恨不能與他妻子馬上脫離關系,說他毫不知情,懺悔他沒有管教好妻子,又怎麽會再替她出頭?那豈不是說,他之前所說的不知情都是假的?”
林小曼挑挑眉,“這麽說,這事徹底結束了?”
“對。徹底。”
林小曼高興的跳起來摟著他的脖子,“建軍哥,你真有辦法。”
高建軍笑道:“這事,其實也不是我的功勞,還是人家公安部門把這案子給破了。”
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還有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李秀芬,可能不是他父親的親生女兒,有可能是她媽媽和那個小團夥的首領生下來的女兒。”
林小曼愣了一下,嘴巴都能塞進去個鴨蛋了。
“不,不會吧?”
“有八九十的可能,是那人親自招供的。現在她父親還不知道,要是確定了真有其事,怕是對他的打擊不會小。而且,李秀芬怕也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了。”
他說著歎了口氣。
對於他和李家走到今天這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錯。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林小曼有些不敢相信,前世可沒聽說過這些,難道又是她這個小翅膀扇動的結果?
不過,聽到他的歎息聲,她心裡有些泛酸,“怎麽?你可憐她?”
“沒有。”高建軍之前對李秀芬的那些憐惜之情被消磨的一乾二淨,不僅是因為李家一再的欺負小曼,更是因為,他已經知道,這些事裡,多少都有些她的影子存在。
所以,她說的什麽她不知情,她無辜之類的話,不過是騙他而已。
還好,他沒有再相信她的話。
“我只是覺得世事有些無常。”他握緊了妻子的手,很認真的說道:“所以小曼,以後我們一定要好好的。”
林小曼反握住他的手,慢慢道:“不忘初心。”
“對,就是這話。”高建軍頭抵在二人交握的手上,“以後,不管十年二十年,我們要永遠不忘初心。”
這,也是對她的承諾。
林小曼無聲的笑了起來。
事情解決了,二人決定早一天回家。收拾了東西,臘月十九那天,高建軍買好了火車票,飯店也關門不再營業,他和林小曼,加上小二,扛上行李上了火車,恨不能把火車行李架給佔了一半。
幸好這年代出門的人不多,帶大行李的更是少,林小曼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買的是太多了。就這些,還有許多沒有拿,等著下次辦完調動再拿呢。
他們在市裡倒火車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林大魁,這小子現在是鳥槍換炮,穿著身西裝,倒看著比以前精神多了。
“這是回來過年來了?”大魁接過小曼手裡的包,很是驚訝的問:“怎麽帶這麽多東西啊?”
林小曼累得喘息之後,才說:“這不過年了嘛。”
“那也不用買這麽多東西啊,這得花多少錢啊?你就是有錢了也不能這麽造害啊?你等著吧,回去媽知道了肯定得說你。”
大魁還是一如既往的能磨嘰,林小曼顧不上聽他嘚嘚,“哥,有吃的沒?”
他們帶的東西不少,可能馬上吃到嘴裡的除了紅腸一樣沒有。
可紅腸是帶回去給婆家和娘家過年的,她不想吃,所以一直到現在還沒吃飯。
“我哪有吃的?你……”他還要說,高建軍過來,遞給她一張煎餅,“先吃了墊墊肚子。”
林小曼揚了揚煎餅,“哪來的?”
“正好碰上有帶多的,跟人家買的。”高建軍說:“吃根紅腸就著吧?”
林小曼搖了搖頭,“我不想吃,你們吃吧。給我哥也拿一根。”
林大魁忙擺擺手,“不用,我剛吃完飯。”
林小曼有些鬱悶的吃著煎餅,其實她之前有烙餅準備帶的,可是東西太多,她忙亂中把餅全塞到鐵根那個包袝裡了。鐵根的火車比他們晚兩個小時。
高建軍坐到她身邊,把手裡的香腸掰了一塊遞給媳婦,剩下的給了大魁,“去市裡了?生意怎麽樣?不是說,去縣裡廠子上班了嗎?怎麽又跑上生意了?”
林大魁咬了一口紅腸,嘴裡含糊不清的說:“是上班去了,可廠子開那倆錢也太少了,還得租房子,不劃算,一個月掙的不如我兩三天跑市裡掙的錢。我就不幹了。”
林小曼也沒聽說過這話,她驚訝的看著她,這又是一個被她帶偏的人?
工人不當了去當小販,這覺悟和她差不多啊!
“不乾拉倒,反正是臨時工,也沒什麽意思。”那位親戚也不過是個小幹部,只能幫著安排一個臨時工的工作,為此,大魁還偷著和母親念叨,說是上當受騙了之類的。
林母把他罵了一通,“你媳婦多好的人啊,你別不知個足,真要依著你,給你娶了房玉玲你就等著被戴綠帽子吧!”
把林大魁罵得訕訕,“我是你兒子還是她是你兒子?”
“呸,你少發酸,我把她當我親姑娘,我可告訴你,以後這話你少說,她懷著孕呢,你讓她聽著這心裡頭得多難受?”
“知道了知道了。”林大魁挨了母親一頓罵,再看那位小幹部親戚就更不順眼了。
就幫著找了個臨時工的活,可買東西給他送禮就花了二十塊錢,太不劃算了。
回到家,他心情不好,就和媳婦拌了幾句嘴,一氣之下就把工作給辭了。
等林母知道已經晚了,隻好罵他幾句,讓他繼續往市裡送貨。
這之前的半個月,他在廠裡上班,都是林父每兩天往市裡送一趟的。
大魁這下把林父給解脫出來了,所以他倒是很支持兒子的,“掙那麽少還不是正式的,不如回家自己乾。”
林母氣得說他:“你就是個膽小的,一進城就突突,這下可有兒子幫你了,不用你去了,你能不支持他?”
林父嘿嘿笑道:“你也知道我膽小,我一進城就渾身別扭,以後啊,我可再不去城裡了,到處都是人,有啥好的,鬧得我頭疼。”
當林大魁跟妹妹學這段的時候,把林小曼給逗樂了,“咱爸不愛進城,你這樣把他解脫出來……我覺得挺好的,爸也這麽大歲數了,成天這麽跑身體也受不了。最關鍵的是,這樣真挺好的,在工廠裡真沒什麽意思。”
林大魁笑:“我就知道你會同意我這麽做的。”他說著皺了皺眉,“不過你嫂子不願意, 好幾天沒跟我說話了,等你回去勸勸她去。死強死強的,根你一個樣。”
林小曼給了他一個白眼,“你說她扯上我幹啥?再說了,她強,你不會好好跟她講道理?肯定是你不會說話,又沒耐心,才惹得她更生氣的。”
林母都說了,這個兒媳婦挺好的,脾氣溫和,人也挺講理,比她那強種兒子強。
當然了,這些話裡,有多少是真心話,有多少是客氣話就不得而知了。
“我不會說話?我這半年,跑了這麽多家,推出去多少?可沒有說我不會說話的。你就和咱媽一樣,分不清裡外拐。”
林小曼被他氣樂了,“噢,你是裡,我嫂子是外唄?那我在高家也是外唄?”
高建軍聽著媳婦和大舅哥拌嘴,聽著聽著不對勁,這怎麽還扯到他身上來了?
他趕緊撇清自己,“沒有沒有,你在高家是媳婦,是裡,是一家人。誰像他啊,一家人還能分出個裡外拐來,我看就是大舅嫂削他削輕了。”
林大魁被他最後一句話弄得一口紅腸嗆嗓子眼裡,咳咳了半天才算咳出來,他剛要說話,林小曼搶在他面前說:“你快老實吃你的東西吧,這麽大人了,吃東西也不老實,看看,那邊那小朋友都笑話你呢。”
林大魁拍拍了胸,咧開嘴剛要訓她幾句,就看到高建軍那目光警告似的瞥向他,他立馬低頭吃紅腸,不稱得跟你們兩口子一般見識,我是大的,我不像你們不懂事。
自我安慰一番,林大魁覺得自己確實很懂事,這才想起一件村子裡正議論紛紛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