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他的心中,無力感蔓延開來,還有一絲絲愧疚和自責,“要是我當初再認真一點,是不是就能學會那些道術,救下她呢?”
自責歸自責,其實朝歌也知道這並不能怪他學藝不精,在這個時代,一切的超自然力量,探索宇宙真理的魔法奧術、追尋超脫之法的修仙大道、打破生命枷鎖的異術超能……都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
跟著老頭子學藝的那些年裡,他見過很多人,龍虎山掌教、真理會議議員、聖恩教會教皇……這些曾經意味著力量與崇高的名號,現在都已經淪為了騙子與愚夫。
他閉上了眼睛,不願意去看那即將到來的血腥一幕。
忽地,他眼前的黑暗閃過了一絲光亮,他本能地睜開了眼睛。
“轟隆”一聲炸響傳入了他的耳朵裡,一道平地驚雷在房屋旁炸開,刺目的藍白色雷光透過落地飄窗照入了室內,照亮了男童那猙獰的鬼臉。
“啊!”的一聲慘叫,男童厲鬼收回了血盆大口,用殘缺不全的雙手捂住自己血淋淋的眼眶,皮膚之上陣陣青煙冒起。
這道雷聲喚醒了朝歌的一段記憶,那是老頭子用出的唯一一道法術。
“雷法乃天地之正法,秉至陽至剛之氣而生,天下陰邪鬼物見之無不驚懼戰悚,觸之無不灰飛煙滅。
我教《八部雷法真解》中錄述了雷法上萬,奈何如今靈氣枯竭,卻是空有屠龍之術。
但其中有一法名曰雷引術,無需靈力催動即可發動,我現在便教授於你,日後遇見了鬼物也算有自保之力。”
他清楚地記得,老頭子說完這段話後,對著滿天的雷雲,連念了十二遍引雷法決,才招來了一道天雷。
而他從小到大試了一百來次,卻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但別無選擇了。
男童厲鬼慘叫連連,陰邪凝視尚未解除,齊青空依舊一步步向厲鬼走去。
朝歌腳步一動,踏乾踩坤,一口咬破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以血作墨,在右手掌心寫了一個古體的“雷”字,隨後左手扣住右腕脈門,右掌平伸而出正對厲鬼,口中疾呼:“天地正法,雷君在上,天道赫赫,人道煌煌,陽氣動而生雷,陰陽合而化人。”
隨著他的法決一句句脫口而出,窗外雷聲也是連綿不絕,二者相和之下,朝歌便宛如那九天雷神,一言成雷,一語生電。
“方士朝歌在下,願以血為引,以體為容,招徠雷霆,誅鬼除魔!”
朝歌的話音擲地有聲,與此同時,天空中的轟鳴雷聲靜了下來,惡鬼的嚎叫聲也停住了,整個室內一片死寂,只剩下了搖擺的燭光和朝歌掌中那道閃著微光的雷字符文。
須臾之後,哢嚓一聲巨響,一道粗大的亮藍色雷霆撕裂了夜幕,擊穿了數層混凝土牆板,直直地劈在朝歌的身體上。
但雷霆當中蘊含的雷電之力卻沒有損傷他的身體,而是沿著身體靈脈流轉了一圈,如大江歸海一般向他右掌中的雷字文湧去。
隨著雷霆的湧入,那道雷字越發光明閃亮,漸漸地從朝歌的手掌上脫離,在他的身前三尺之處靜靜漂浮著。
面對著那攜帶著惶惶天威的雷字,男童厲鬼懼了,以手捂頭蹲在原地,開始嚎啕大哭,原本叫人毛骨悚然的外形也發生了變化,成了一個粉雕玉琢、皮膚細膩的可愛男童。
面對這一幕,朝歌心中沒有半分猶豫,待雷電之力從體內盡數轉移之後,並指成劍,
直指厲鬼,口中驚喝一聲:“雷誅!” 雷字裂解,轟然炸開,洶湧的藍色雷光中,男童厲鬼的軀體化作飛灰煙消雲散。
隨後,一道強烈的衝擊波以雷符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朝歌見勢不妙,轉身向前奮力一躍,將魂不守舍的齊青空壓在了身下。
厲鬼伏誅,房間裡的怨氣和鬼氣橫掃一空,原本被鬼域封鎖的事物都恢復了正常。
燈光亮起,地面上的血水變成了清水,嘩啦啦的雨聲從窗外、門外傳入了室內。
在一片飛舞的塵埃之中。
“咳咳,你沒事吧?”朝歌被煙塵迷得睜不開眼睛,一邊咳嗽一邊問道。
他的情況還算不錯,衝擊波的破壞力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大,大部分的力道都被房間裡的各類物件阻擋了。
“我沒事,可是,你能不能先從我身上下去……”女子的聲音細如蚊呐。
“什麽?”朝歌揉了揉眼角,睜開眼看見的是一張紅透了的臉龐,眼角淚跡未乾。
而自己則整個人將女子壓在了身下,此時正撐起上半身與她四目相對。
他瞬間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理了理衣服背過身去,“不好意思,情況緊急,沒注意。”
他這一轉過身,就看見了被引雷術轟成了一片狼藉的一樓客廳,原本典雅華貴、格調雅致的各類家具飾物現在都成了一地碎片。
再一抬頭,他看見了天花板上的一個大窟窿,有顆顆豆大的雨滴從窟窿中滴落到了室內。
朝歌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在心裡暗自嘀咕著:“這些家具看起來可值不少錢,待會那女的找我賠償怎麽辦?”
緊繃的神經一放松,他忽地感到一陣疲倦感和困意從身體各處湧出,大腦深處還有陣陣撕裂般的劇痛。
“那個,謝謝你……”在他身後,女子張口打算說些什麽,被門外傳來的一陣急促警笛聲打斷了。
“你還真報警了?”朝歌驚呼一聲,強忍住身體的不適感,將散落一地的各類除靈道具通通收回了手提箱中,接著拎起手提箱向二樓撒足狂奔,回到了那間臥室裡,從那扇打開的窗戶一躍而出。
樓外是一片松軟的草地,以朝歌的身手從二樓跳下還不至於受什麽傷。
平穩落地,他看了一眼時間,00:10。
冒著瓢潑般的大雨,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區石板路的轉角處。
室內,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齊青空拿起玄關衣帽架上的一件大衣披在身上,擋住已經被水浸透的身體,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