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走後，我一個人坐在急診室外面的長椅上，懊惱為什麽，不是自己去拿車呢?阿廖一家大小，都要靠阿廖養，要是救不回來，我可怎麽和他家人交代啊！

這情形，讓我回憶起，在漣源那段我不願回想起的記憶來，張華被推出來的情景，我渾身發抖，生怕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情景再現。

苦等了一夜，第二天早上4點多，急診室的門被推開了，醫生疲倦地從裡面走了出來，我慌忙走了過去問道:“傷者怎麽樣了?”

醫生看了看我問道:“你是病人的家屬?”

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我是他的上司，他怎麽樣了?”

醫生想了想說:“病情穩定下來了，度過了危險期，不過，他腦部有個不大的淤血，需要和他的家屬商量一下，是否要切除，你最好通知一下他家裡人，研究下到底要不要切除?”

我急忙問道:“那切除會不會有危險啊?”

醫生有職業地答道:“任何一個手術，都會有危險的，只是這是一項很成熟的手術，就是一個微創手術，我們做過無數次了，但仍然有危險系數！”

我問道:“那如果不做呢?”

醫生答道:“不做當然也可以，保守治療，吃藥就行了，不過，我不敢保證他將來在行動上，是不是會出現遲緩，身體協調性能的問題。”

我有點不滿地說道:“那你給出的建議是做還是不做啊?”

醫生機械式地回答道:“我不能替你回答，也給不了你建議，做不做你最好和他家裡人商量一下，雖然是微創手術，但費用還是很昂貴的，而且不在醫保范圍內！”

我一擺手說道:“錢不是問題，我的問題是危險系數到底是多少?如果出現問題，那會有多嚴重，對傷者的影響是什麽?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醫生看了看我說道:“我再說一遍，任何手術都會有危險，危險系數我無法給你評估。你最好聯系他的家人，做不做手術，你也說得不算，最好簽字的，還是他的家人！”

我想了想覺得他說得還是有道理，打算一會兒打電話給他家人。

可這才想起，我沒他家裡人的電話，我也沒太關心過阿廖家裡人，想想阿廖為我做的事，我還真是對不住他。

小黑這時走了過來，說道:“昨晚，你睡著了，我看見還有人來問阿廖的情況，就跟蹤了他一會兒，後來進了前山大廈506房，我怕被警察看到，就回來了，這事估計跟他有關。”

我急忙說道:“那你趕快盯著去啊！人跑了怎麽辦?”我知道自己一著急，態度就不對了，怕小黑多心，又急忙說道:“那要不要咱們報警啊?”

小黑沒理會我對他的態度說道:“盯著也沒用，人跑不了。咱們能想到的，人家警察能想不到啊?估計人家警察早就盯上他了，我就是給你提個醒，這事不簡單，擺明是衝著你來的，阿廖替你擋了這次災啊，我擔心後面還會有事，這段時間，你先老實在家待著吧，哪也別去，要出去，我和你一起！”

我搖著頭說:“那可不行，公司的事多著呢?警察要是一天找不到凶手，我就得天天這麽躲著，也不是辦法啊?我不怕！”

小黑撇著嘴說道:“你是不怕，可我怕啊！你要是真出了什麽事，得多少人找我算帳啊?你為了我，你就老實待幾天吧，等抓到人了，你想怎麽樣都行！”

我想了想，猶豫地問道:“要不我再找找溫伯?”

小黑一臉嚴肅地說道:“丟車，你找他可以，這人情還好還，但你要是事事都找他，

這人情你打算怎麽還?用錢?人家也未必缺錢，他要是真出了事，你又能幫上什麽呢?這不現實，咱們現在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覺得能不麻煩，還是不要去麻煩人家了！”我點了點頭說:“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咱們就相信人民警察的力量吧?可這邊我不能不管啊！阿廖這才度過危險期，我肯定得照看著啊！”

小黑點了點頭說:“照看肯定是要的，不過，不用你天天在這兒吧，你公司那麽多人，找兩個照看一下就是了。”

我搖著頭說:“那可不行，那阿廖家裡人會怎麽想啊?啊，阿廖幫我擋了這麽大的禍，我拍拍屁股躲起來了，人都不露面，不寒阿廖家裡人的心嗎?”

小黑無奈地聳了聳肩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保命要緊，等過了這段時間，你再報答阿廖也不遲啊！”

上班時間到了，我打電話給安安，把大概的事給她說了一下，叫她找到阿廖家人，安排他們來醫院，另外叫安安也過來一下。

小黑又不知道死哪去了，人又不見了。

阿廖的老婆知道阿廖出事了，嚇得跟著司機班的司機過來時，差點沒在路上昏過去。

到了醫院，看到司機班的人和我打招呼，知道我的領導，差點給我跪下來，求我救阿廖。

我沒有把到底是怎麽回事，告訴她，只是說了阿廖開車出意外了，已經度過危險期了，現在是有個小手術，到底要不要做?

阿廖老婆是個傳統的家庭主婦，什麽都不懂，說一切全憑我做主，我把她帶到醫生那裡，醫生又和她講了一通醫學的理論知識，估計她肯定是沒聽懂。只是最後問了一下多少錢，嚇得都不敢問了。

連我也沒想到一個微創手術要10萬塊錢，還沒算上住院和其中的醫療費用，錢我肯定會出，但這手術到底有沒有用，到底危不危險，再看這醫生，我深深地懷疑，他到底行不行??

我看了看醫生，和他說道:“行！我們知道了，我們商量一下。”

醫生有點不耐煩地說道:“那你們快點決定，這關乎到患者的後期治療進度，我好盡快安排手術，我很忙的！”

我白了醫生一眼，然後拉著阿廖的老婆走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安慰道:“嫂子，你別擔心錢的問題，都是公司給報銷的，阿廖也有工傷醫療保險，這都不是問題，我之所以沒馬上答應他，是我不太信的著他，我打算再找幾個專家谘詢一下，看看什麽方法對廖哥的治療更有幫助！”

阿廖老婆還是在一直地哭，顯然方寸大亂，不知道怎麽好?

我語氣加重了說道:“嫂子！你先別哭，廖哥沒什麽大事的，人現在好好的，你聽我的，我幫你做主，什麽事都沒有，你不要擔心，萬事有我呢！”

好一會兒她才停止了哭啼，對著我說道:“天天聽我們家阿廖說到你，我知道你是好領導，我都聽你的！”

得知阿廖出事了，公司的人一上班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我看看安安吩咐道:“你把工作安排一下，這幾天找人輪流在醫院盯著，還有把阿廖的檢測報告全部複印一份，我想去別的醫院問問。總覺得這醫生有問題！”

安安點了點頭說道:“好的，你不吩咐我，我還想和你說呢，上次我媽發燒，我帶她來這醫院看病，人都燒到39度多了，讓醫生想辦法退燒，可他們就是讓我媽退了燒後，他們在用藥，我就奇怪了，要是退了燒，還用什麽藥啊?後來我們找了個小診所，給我媽打了個幾針，人就好了！”

我嗯了一聲說:“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安排吧！”

沒多一會兒，那個醫生又過來了，叫我去交錢，說帳上沒錢了。

我奇怪地問道:“不是有醫保卡嗎?還要交什麽錢?”

醫生解釋道:“醫保卡只能保障那些公費醫療項目，有很多項目是需要自費的，你交得錢不夠！”

我看到阿廖老婆擔心地看著我，我不想讓她擔心，就沒和醫生理論，自己又去交了5萬塊錢。

不一會兒，一個護士走了過來悄悄地對我說道:“現在急需患者做一項核磁共振檢查，但我們醫院這邊患者太多，排隊的話可能要安排到明天……”

我看了看空曠的走廊，然後說道:“那能不能先安排我們檢查啊?”

護士低聲說道:“這樣吧，我給你介紹一家私人體檢中心，你去那裡提我名，就可以馬上進行檢查了，而且費用比這裡還便宜！”

我哦了一聲，問道:“是正規的醫院嗎?檢查結果準確嗎?”

護士打著保票說道:“都一樣的設備，能不準確嗎?就是醫保卡用不了，反正我看你們也不差錢，就聽我的吧，我把地址寫給你！”

我問護士道:“那患者現在能移動嗎?會不會對他腦部有影響啊?”

護士低聲地說道:“你小點聲，看你們著急，我才和你們說的，不會有影響的，患者現在情況良好，不會有事的，快去吧！”

我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說:“好的，那現在我們可以見患者了?”

護士嗯了一聲說:“可以的，跟我來吧！”

我和阿廖老婆被護士帶進了病房，阿廖渾身纏著紗布，睜著大眼睛正看著天花板發呆呢。

護士走了過去和阿廖說道:“有人來看你了。”

阿廖才收回了目光，他老婆走到了床前，又是一陣哭啼，阿廖大聲地呵斥道:“哭喪呢?我還沒死呢?”

我瞪了阿廖一眼說道:“怎麽說話呢?嫂子不是擔心你嘛?”

阿廖中氣十足地說道:“她是擔心我一死，家裡沒人養活了！”

我責怪道:“嫂子一聽你出事，擔心到現在，你怎麽這麽沒心沒肺的，還說這樣的話！”

阿廖哎了一聲說:“我做司機的，開車出事是難免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我這不沒死呢嘛?你趕快回去照顧孩子，我這沒事，過幾天我就回家了！你回家吧，我這兒還有事和陳總說呢！”

阿廖的話，還真管用，她老婆馬上不哭了，擦乾眼淚說道:“我回家給你煲湯去，一會兒給你拿過來！”

阿廖不耐煩地說:“拿過來幹啥?我能喝嗎?照顧好家裡就行了！”

阿廖老婆嗯了一聲，走出了病房，我馬上安排人送她回家。

我坐在床邊，握住阿廖的手說道:“我讓你受罪了，都是我的錯，我就該自己去拿車的！”

阿廖艱難地笑了笑說道:“你去，估計命就沒了，我開這麽多年的車，我有經驗，要是你開，估計直接就飛出去了！”

我哎了一聲說:“你替我擋了一劫啊！你啥也沒想，安心養傷，等出了院，還得替我開車呢！”

阿廖嗯了一聲說:“好，我感覺現在除了有點疼，好像也沒啥大事， 要不再過個一兩天，出院算了，我回家養著！”

我瞪著眼睛說道:“怎的?替我省錢啊?這錢又不是我出，你怕啥啊?”

阿廖笑著說道:“不是，我是擔心我家那口子，我不在家，她什麽事都做不好，鄉下人也沒見過世面，遇到事就慌，沒我在家，她……”

我跟著笑了笑說道:“你明明是關心嫂子，怎麽還那麽和她說話啊?”

阿廖解釋道:“習慣了，這麽多年都是這麽和她說話的，和我一起從東北過來的，什麽都不適應！天天嚷著回東北，在家也不出門，我看她就煩！”

我責怪道:“她不出門，你就不能帶她出去啊?和你過這麽多年苦日子，現在條件好點了，你不該對她好點啊?”

阿廖歎了口氣說道:“她啊，嫌富嫉貧的，她家裡人也是看不起我，覺得我就是個司機，沒出息！一想到這兒，我氣就不大一處來！”

我開導道:“嫌棄你，還和你過了這麽多年苦日子！你對嫂子好點吧！”

說著話，醫院走了進來問道:“做了核磁共振了嗎?報告給我看一下。”

我急忙回答道:“還沒有呢，一會兒去做！”

醫生催促道:“那還等什麽啊?趕緊兒的啊！”

我解釋道:“剛剛護士說，拍著隊呢，人太多！”

醫生拉著臉說道:“她沒和你說嘛?不是……”

後面的話，他不說了，我馬上明白過來說道:“啊，明白，我這就去！”

說完，叫來人，抬著阿廖去了護士介紹的體檢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