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滿臉鬱悶,“真人為何選嬴政而不選非?他本就能橫掃六國,一統天下,若依舊讓他達成,真人談何逆天改命?”
羅長風搖頭失笑道:“貧道要改的,是大秦二世而亡的命運,若秦不僅沒有二世而亡,反而千秋萬世,那才是對命運最強的反擊。”
“至於為何選嬴政而不選你,你心裡當真沒有一點……數嗎?”
差一點那個“逼”字又脫口而出,好在他及時止住,在陸小鳳和阿飛似笑非笑的表情中,若無其事的接著道:“你雖胸有丘壑,智計無雙,卻太過優柔寡斷,重情重義,此非王者之道。”
“你可以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卻做不了一個合格的王,作為天下共主,是要為天下蒼生負責的,在這一點上,貧道不能講半點情面。”
韓非臉上鬱悶稍減,苦笑道:“好吧!聽真人這樣說,非心裡好受多了,那不知真人打算如何安排非?”
羅長風早有腹稿,微笑道:“你不是推崇王法嗎?大秦帝國總司寇如何?”
這個職位,放到後世就是立法局局長、公安部部長、最高檢察院檢察長、最高法院院長的結合體,在涉及律法這一塊,可謂是絕對的一把手。
韓非眼前一亮,鬱悶盡去,笑道:“這個位置倒是十分適合非,那非就先拜謝真人了,只是不知道真人對律法如何看待?”
羅長風正色道:“貧道雖是道家之人,但對‘無為而治’一向是嗤之以鼻的,依法治國乃是最理想的治國之策,貧道對法家之學非常推崇。”
在韓非臉上喜色尚未徹底綻開時,羅長風又接著道:“但是,對於法度的掌握一定要有分寸,極致的‘法’只會培養出無數酷吏,貧道這有一句話,希望你能永遠牢記在心。”
韓非正色抱拳躬身道:“請真人指教,非洗耳恭聽。”
羅長風肅然道:“貧道要你記住,法理不外乎人情,‘法’是冰冷的,但是人之所以為人,便是因為人有人性。”
韓非眉頭微皺,道:“若法理之中參雜了人情,法焉成法?”
羅長風搖搖頭,道:“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是不錯的,但殺人者未必便一定要償命。”
“貧道且問你,若有惡霸欺男霸女,橫行鄉裡,魚肉百姓,百姓懼其惡,不敢告於官,法不臨其頭,此時有一俠者殺之,他該不該償命?”
“亦或者,有一惡人劫掠他人,他人奮起反抗,為自保而殺之,他又該不該償命?”
“這……”韓非無言以對,心裡卻隱隱有些抓住“法理不外乎人情”這句話的精髓了。
羅長風總結道:“律法並非是絕對的,其最大的作用,便是發生案情時,讓人們有法可依,但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任何時候,都要結合實際情況,酌情裁定。”
“雖說是依法治國,但執法者終究是人,說到底,還是人在治國啊!”
韓非眼中浮起一絲明悟,對羅長風深深一揖,道:“真人之言,於非如醍醐灌頂,我法家青史之上,當有真人一席之地,多謝真人教誨。”
羅長風擺擺手,笑道:“你能真正明白,便不枉貧道這一番口舌,其他的便不必多言了,這天書嬴政也是必須要看的,你還看不看?要看便只能在此看完。”
韓非理所當然的道:“看,當然要看,可不是任何人,都有機會得觀此書的。”
陸小鳳起身伸了個懶腰,笑道:“那你慢慢看吧!今晚看來你是回不去了,我等可不奉陪。”
羅長風也道:“夜幕這邊,你無須有所保留,一旦抓到姬無夜的罪證,盡可‘執法必嚴、違法必究’,他若敢有何不軌之舉,我等自會替你解決。”
“秦國一統天下之日不遠矣,你若不想韓國死太多人,你父王受辱,便盡快掌控韓國上下,到時候尋求一個和平統一,這樣對誰都好。”
韓非鄭重道:“非明白了,看來,非是時候跟父王談談關於夜幕‘皚皚血衣侯,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的話題了。”
羅長風三人聞言盡皆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原劇中韓非之所以束手束腳,便是因為流沙的勢力比夜幕弱了太多。
可如今有了羅長風等人的支持,他已經無所畏懼,該如何便是如何,無須向任何人妥協,也無須向任何人服軟。
……
古人看書,終究比不得後世人看網文,後世人看網文,十幾萬字還不夠塞牙縫,晃晃悠悠幾個時辰過去,便需要追更了。
可古人看書,尤其是看《史記》這種紀傳體史書,那是逐字逐句的看過去,偶爾還要停下略作推敲。
是以當晚韓非就在那雅間裡睡著了,有一大票紫蘭軒女刺客守護,自然也沒人能來攪擾他。
原劇中今夜韓非離開時,會遭遇墨鴉以幻術製造的神秘鬼兵襲擊,最終被紫女救下。
可如今他直接待在了那雅間之中,看累了就睡,睡醒了再看,餓了自有美姬送上酒食,足足一天兩夜後, 他才終於將整部史記全部通讀。
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窗邊,發現朝陽已然升起,他想起了傳聞中紫蘭軒後那座山莊,據說當初連四王兄都吃了閉門羹,他此時突然對這座山莊好奇萬分。
他想去看看,以他如今與羅長風他們的關系,應該不會被拒之門外……吧?
想到此,他果斷轉身抱起了桌上那疊書冊,走出房門,下了樓,從後門離開紫蘭軒,往一街之隔的飛劍山莊而去。
到得門前,一手抱著書,一手拉起門上的銅環叩了幾叩。
片刻之後,大門被人打開,來開門的是一個溫婉素雅的絕美女子,她看上去十六七歲的模樣,一張素淨的瓜子小臉上,鑲嵌著精致的五官。
一件橙黃色一字長裙,露出她圓潤白皙的香肩與精致誘人的鎖骨,滿頭柔順的酒紅色頭髮長垂至腰,更添麗色。
韓非見到此女,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道:“弄玉姑娘,我是來給風虛真人還書的,勞煩你帶我去一下真人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