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長風與阿飛走過一道拐角,李尋歡的視線被林木遮擋後,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
阿飛霍然扭頭看向羅長風,目中有歡喜之意在閃爍。
羅長風也偏頭看向他,道:“看我作甚?查猛他們已經出了百丈,再不追,我就聽不到他們的動靜了。”
阿飛笑了,笑得十分歡暢,他重重的點了點頭,兩人都沒再說話,身形一動,已掠入林中,無聲無息的向著查猛他們離去的方向奔去。
那邊,李尋歡望著兩個少年挺拔的身形,在風雪中漸漸消失,他又倒了碗酒,高舉著酒碗,喃喃道:“來,少年人,我再敬你們一杯。”
“你們可知道,我並不是真的要你們走,只不過你們前程遠大,跟著我走,永遠沒好處,我這人好像已和倒霉,麻煩,危險,不幸的事交成了好朋友,我已不能再交別的朋友了。”
羅長風與阿飛自然已聽不到他的話,鐵傳甲始終就像石像般站在一邊,一言不發,滿身雖已積滿了冰雪,他也絕不動一動。
李尋歡飲盡了碗中酒,才轉身望著他,道:“你在這裡等著,最好將這條蛇的屍體也埋起來,我……我一個時辰,就會回來的。”
鐵傳甲垂下了頭,沉聲道:“我知道金獅查猛雖以掌力雄渾成名,卻只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少爺你在四十招內就可取他首級。”
李尋歡淡淡笑道:“也許還用不著十招。”
“虞二拐子呢?”
“他輕功不錯,據說暗器也很毒辣,但我還是足可對付他的。”
鐵傳甲霍然抬頭,道:“據說‘極樂峒’門下每人都有幾手很邪氣的外門功夫,方才看他們的出手,果然和中原的武功路數不同……”
李尋歡微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道:“你放心,就憑這些人,我還未放在心上。”
鐵傳甲的面色卻很沉重,緩緩道:“少爺也用不著瞞我,我知道此行若非極凶險,少爺就絕不會讓長風少爺跟飛少爺走的。”
李尋歡板起了臉,道:“你什麽時候也變得多嘴起來了?”
鐵傳甲果然不敢再說什麽,頭垂得更低,等他抬起頭來時,李尋歡已走入樹林,似乎又在咳嗽著。
這斷續的咳嗽聲在風雪中聽來,實在令人心碎。
但風雪終於連他的咳嗽聲也一齊吞沒。
鐵傳甲目中已泛起淚光,黯然道:“少爺,咱們在關外過得好好的,你為什麽又要入關來受苦呢?”
“十年之後,你難道還忘不了她?還想見她一面?可是你見著她之後,還是不會和她說話的,少爺你……你這又何苦呢?”
……
羅長風與阿飛如兩匹在捕食的野狼一般,腳步輕捷的跟在查猛他們身後數十丈外。
小半個時辰後,羅長風聽到,他們停下了,而在他耳中,又多了一些動靜,多了幾個人,還有馬嘶聲。
羅長風與阿飛出了林子,出現在眼前的,是建築在山腳下的幾間敞軒,屋外四面都有寬闊的走廊,朱紅的欄杆,配上碧綠的紗窗。
這是一間山野酒家。
兩人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隨即默契的左右一分,阿飛往屋後繞去,而羅長風則是準備前往正廳。
羅長風沒有遮遮掩掩,他就這麽光明正大的走進了大廳內,門上並沒有掛簾子,裡面也沒有擺上桌椅,顯見這酒家也並不想在這種天氣做生意。
很寬敞的屋子裡,只有靠窗旁擺著一桌菜,
四色童子與虞二拐子都坐在桌旁喝酒。 除了他們外,還有一個人,他身穿紫緞團花皮襖,腰上纏著一條亮銀鏈子槍,耳朵旁還有撮黑毛。
此人正是與諸葛雷在一起的第三人,便是他告訴查猛等人,是李尋歡拿走了包袱。
除了他們外,一名身形微胖的老者正站在櫃台後,當是這酒家的老板,唯獨查猛不在。
一見羅長風走近房中,桌旁六人大驚,齊齊起身,四色童子身形閃動間,已分四個方向將羅長風圍在當中。
黃衣童子嬉笑道:“這不是跟李尋歡站在一起的少年郎嗎?”
紅衣童子獰聲道:“好小子,居然找到這裡來了。”
黑衣童子看了看門外,道:“李尋歡呢?他可是打算交出包袱了?”
最後一個綠衣童子沒能再說話,他永遠也無法說話了,因為就在黑衣童子話音剛落之時,羅長風已經拔劍。
“鏘……”
“噗……”
“唰”
一道悠長的金鐵摩擦聲響起,余音未絕,四道幾乎合成一道的利刃入肉聲,混合著長劍還鞘聲傳入了虞二拐子的耳朵。
虞二拐子駭然失色,他雙手在身上一探,瞬息之間,手中已握上了滿把暗器。
“咻”
“噗”
一道寒芒閃過, 虞二拐子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羅長風,握滿暗器的雙手,不由抓得更緊,嘴巴開合幾次,卻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便就此倒了下去。
在他喉嚨上,插著一把刃如流水的飛刀。
羅長風緩緩放下擲出飛刀的左手,便似一個信號般,四色童子齊齊仰天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在他們咽喉上,都有著一個血洞。
四個人的屍體形成了一個“十字”,頭朝外,腳朝內,黃衣童子的足底和綠衣童相對,黑衣童子和紅衣童子相對,四人的臉上還帶著獰笑。
羅長風的劍很快,比以前更快,最早的時候,他的出手一劍快若閃電,讓人目不及瞬。
後來學了白猿的劍法,他在同樣的時間內,已可以刺出三劍。
而在得到系統獎勵的越女劍法,令自己的劍法圓滿大成後,他已能瞬息之間刺出七劍。
四色童子不過四個人,他刺出四劍,卻比最早的時候刺出一劍更快。
面對阿飛,四色童子還來得及褪下手腕上的銀鐲,準備出招。
可在羅長風面前,他們連褪下銀鐲的時間都沒有,他們甚至都沒意識到,羅長風已經拔劍。
掌櫃的驚呼一聲,縮到了櫃台下去,而那腰纏鏈子槍的家夥,雙腿已經開始彈起了琵琶,冷汗大顆大顆從臉上滑落。
他不敢伸手去取鏈子槍,也不敢逃,甚至動都不敢動一下。
身後傳來腳步聲,羅長風聽出,是阿飛的腳步聲,他一劍殺死查猛的動靜,他自是盡收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