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帶著羅長風與阿青,並一千劍士衝上姑蘇台,直奔館娃宮而去,那是夫差給西施安排的住所。
命一千劍士守在宮外,范蠡隻與羅長風阿青步入宮中,范蠡一路高聲呼喚道:“夷光,夷光……”
三人走過一條長廊,腳步聲發出清朗的回聲,長廊下面是空的。
西施腳步輕盈,每一步都像是彈琴鼓瑟那般,有美妙的音樂節拍,夫差建了這道長廊,好聽她奏著音樂般的腳步聲。
在長廊彼端,音樂般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像歡樂的錦瑟,像清和的瑤琴,一個輕柔的聲音道:“少伯,真的是你麽?”
范蠡胸口熱血上湧,急聲道:“是我,是我,我來接你了。”
他聽得自己的聲音嘶啞,好像是別人在說話,好像是很遠很遠的聲音,他踉踉蹌蹌的奔過去,長廊上樂聲繁音促節,一個柔軟的身子撲入了他懷裡。
羅長風終於見到了這個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人,的確很美,卻也並不足以打動來自後世的羅長風。
經歷過後世“亞洲三大邪術”橫行的時代,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雖說西施這屬於純天然的美,卻也達不到讓羅長風失神的地步。
阿青臉上卻有驚奇、羨慕、崇敬等神色,這一刻,阿青徹底化身小迷妹,眼中盡是小星星,“天下竟有這般美麗的女子,長風,她比你跟我說的妲己還要美。”
羅長風聞言認真的道:“那是自然,若無這般美貌,又如何能與妲己一樣,葬送了一個國家?不過,我還是覺得阿青最美。”
阿青隻覺心下甜蜜萬分,脈脈含情的看了他一眼,隨即便投入他的懷抱中。
長廊之上,兩對有情人深情相擁,此時無聲勝有聲。
片刻之後,范蠡放開了西施,西施這才看向不遠處,相擁而立的小夫妻,輕啟朱唇,柔聲問道:“少伯,他們是誰?”
范蠡拉著西施的手,走到羅長風兩人面前,對西施道:“夷光,這位是羅長風兄弟,乃越國劍士中軍將,這位是他的夫人阿青。”
“可以說,若無長風兄弟,我們絕不可能這麽快覆滅吳國,滅吳之功,他當獨佔一半。”
羅長風聞言輕輕搖了搖頭,道:“范大夫此話不妥,能攻滅吳國,是我越國眾志成城,上下一心的結果,長風焉敢居功?”
說完看了看西施,道:“不說別人,便說西施與鄭旦,她們二人的功勞,誰能抹殺?”
聽羅長風提到鄭旦,西施一雙秀目神色一黯,鄭旦是她的好姐妹,容貌不在她之下,只可惜,她去得太早,沒能看到這一日。
范蠡見說,目光微微閃了閃,忽然開口道:“長風兄弟,你我二人相交一場,有句肺腑之言,為兄想要說與你聽。”
羅長風神色一整,也不再喚他范大夫,而是道:“范兄請講,長風洗耳恭聽。”
范蠡聞言,面露欣然之色,道:“長風,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我跟隨大王二十余年,對他了解頗深,大王為人長頸鳥喙,忍辱妒功,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
說到這,范蠡拍了拍羅長風肩膀,正色道:“回去後,萬事小心,有些事,還需早作打算。”
羅長風目露感激之色,道:“范兄放心,小弟省得,大王的為人,我也能看出一些,所以我平日,既不諫言,也不過問政事,對軍務也不甚上心。”
“我胸無大志,最大的願望,
就是與阿青過好自己的小日子,若連這樣的我大王都容不下……” 說到這,羅長風眼中掠過一抹寒芒,接著道:“我與阿青的劍,可不是只會殺敵的。”
范蠡眼中精芒一閃,臉上忽然浮起了一絲恍然之色,原來如此,他什麽都看得明明白白,也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如此,他就放心了。
“范兄,你們有什麽打算?”
范蠡與西施對視一眼,道:“我打算與夷光遠走高飛,隱遁山林,再不回來。”
羅長風頷首道:“范兄既有此心願,小弟便在此祝二位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范蠡聞言長歎道:“我范蠡此生,有你這樣一個摯友,有夷光這樣一個紅顏,夫複何求?”
羅長風微微一笑,抱拳道:“既如此,我與阿青便先去吳宮了,大王應該快到,你們要走,還需盡快。”
“多謝兄弟,咱們各自珍重,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
羅長風與阿青帶著劍士撤離姑蘇台,往吳宮而去,到得吳宮後,勾踐未至,羅長風吩咐麾下劍士,看好一眾吳國舊臣,靜待勾踐到來。
一個時辰後,勾踐終率大軍趕至,羅長風與阿青自上前見禮。
勾踐左右掃視,不見范蠡,詫異道:“范大夫何在?”
羅長風若無其事的道:“范大夫去了姑蘇台,末將先行率軍來此迎候大王。”
勾踐聞言目露了然之色,臉上浮起一抹笑意,他重重的拍了拍羅長風肩膀,笑道:“長風,你僅用三年便助我攻滅吳國,可謂功高蓋世,說吧!你想要什麽賞賜?”
羅長風正色道:“大王言重了,大王勵精圖治多年,越國方有今日之盛, 兼且大王用兵如神,將士們用命,至有此勝,長風何敢居功?”
“若大王念末將沒有功勞,亦有苦勞,便卸去末將中軍將之職,放末將清閑,每日與阿青牧羊放歌,於願足矣。”
“哈哈哈哈……”勾踐朗聲大笑,伸指連連虛點羅長風,道:“你呀你呀,還是如此不思進取,整日就想偷閑,不過你確有大功,不賞不足以服眾。”
“既然你想要清閑,寡人便成全你,這中軍將之職,寡人便令他人擔任,晉你為上卿,你可是我越國最年輕的上卿了,如何?”
羅長風臉上露出欣然之色,抱拳道:“多謝大王。”
“哈哈哈哈……”勾踐再拍了拍羅長風肩膀,長笑著走進了吳宮之中。
羅長風所說之話,與他主動交出兵權之舉,可謂深得勾踐之心,心下原本定下的要清理之人中,羅長風的名字被直接劃去。
攻滅吳國,羅長風的確是功不可沒,在文種等人看來,勾踐對他的封賞,實則是明升暗降了,沒了實權,光是得封一個上卿的虛銜又有何用?
他們哪裡明白,羅長風看似隻得一個上卿的虛銜,並無任何實職,但他此舉已經深得勾踐信任,被勾踐視為了真正的心腹。
若勾踐要兔死狗烹,殺錯都殺不到他的頭上,這就是羅長風比他們高明之處。
看著文種等人眼中那或嘲諷,或鄙夷,或惋惜的眼神,羅長風只在心下暗暗撇嘴,面上卻沒有任何表示。
或許,只有等到那把屬鏤劍遞到他們手中時,他們才能明白,羅長風才是真正的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