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說得不錯,自己沒見過完顏宗弼,就算現在追上去,也認不得哪一個是他,反正他只要還活在這世上,自己隨時都有機會殺他。
蕭別離身受重傷,當務之急是為他療傷才是。
想到此,羅長風拍拍小神雕翅膀,默默轉身走到蕭別離面前,抓住他手腕,輸出一絲真氣,查探他體內傷勢。
嶽飛與楊再興對視一眼,齊齊無聲的歎了口氣,轉頭看向完顏飛花那邊。
完顏飛花此時伏在完顏烈那原本堅實的胸膛上,已哭成個淚人。
完顏烈艱難的抬起手,在身前摸索著什麽,完顏飛花用盡渾身力氣,才抓住了他的手,放到自己臉頰上。
完顏烈瞳孔已在開始擴散,此刻已經喪失了視覺,他輕撫著完顏飛花的俏臉,口中低聲斷斷續續道:“小妹……莫哭,咱們是……軍人,馬革裹屍……正是咱們的……咱們的宿命……”
“宋國……有羅長風,大金沒希望了,你好好跟著……蕭別離,做一個……一個宋人,不要再……再回那苦寒之地……”
“嗚嗚嗚……哥,你不要死,我聽你的,我什麽都聽你的……嗚嗚嗚……”
“哥……哥哥啊……啊啊啊……”
完顏烈的手垂落下來,胸膛不再起伏,完顏飛花伏在完顏烈屍身上,哭泣不止。
不知什麽時候,羅長風已站在她身後,見她想要放聲大哭,卻有氣無力的模樣,自己都替她難受。
歎息一聲,蹲下身來,伸指解去了她的穴道,力氣逐漸回到身體,完顏飛花終於有力氣可以失聲痛苦。
整個戰場上都回蕩著完顏飛花那淒切的哭聲,羅長風蹲在她身邊,淡淡道:“聽你哥的,好好活著吧!”
“滾,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嗚嗚嗚……”聽到羅長風的聲音,完顏飛花回頭對他哭喊道。
羅長風也沒與她計較,默默站起身,轉身離開。
一個多時辰後,嶽雲與張憲率軍回來了,這次他們追殺金軍十五裡,殺敵近兩萬,繳獲戰馬八千余匹,兵甲物資無數,可謂是對金作戰以來,獲得過最輝煌的一次勝利。
金軍雖然隻被他們殺了兩萬,但實際上金軍的傷亡,至少在五萬以上,剩下的七萬余金軍,徑投臨潁而去。
嶽飛命人將完顏烈屍身送回郾城厚葬,這一命令倒讓完顏飛花心下暗暗感激。
她不恨嶽家軍,更不會恨蕭別離,戰場上各為其主,雙方也並不存在什麽深仇大恨。
加上此次又是公平決鬥,兄長技不如人,敗亡在對手劍下,也怨不得旁人,她會悲傷,卻不會憎恨。
而這樣的思維,讓她注定能在大宋過得更好,她畢竟只是個女人,若她是個男子,思維也許會大不一樣,當然,命運也會更加多舛。
嶽家軍清理了戰場後,就地扎營休整,明日一早,就要出發前往潁昌,與王貴會師,順便再次攻打完顏宗弼部。
在聽說羅長風有辦法在半月內治好蕭別離後,嶽飛就拜托他帶蕭別離回郾城療傷,由他自己率大軍支援王貴。
如今金軍在他們手中連遭大敗,士氣低迷到了極點,而嶽家軍卻是士氣如虹,此漲彼消之下,強弱之勢瞬間倒轉。
而且完顏宗弼可說是嶽飛的手下敗將,原史上他大軍未遭如此大敗,都敗在了嶽家軍手中,被逼回汴京,更別說如今了。
想到此,羅長風便答應了嶽飛的請求,完顏飛花自然也跟著他們返回郾城。
宋金之戰中嶽家軍最為艱難的一場戰役,在羅長風的插手下輕松獲勝,之後的戰事變得更加好打。
嶽家軍在小商橋休整一日,第二天便開拔往攻臨潁。
完顏宗弼被羅長風嚇得不輕,根本不敢出現在陣列中指揮戰鬥,指揮戰鬥的是蓋天大王完顏賽裡。
完顏烈的鐵甲魔炎軍,則是劃歸到了鐵浮屠統領,龍虎大王完顏突合速麾下。
金兵已經被嶽家軍打怕了,士氣全無,與嶽家軍的戰鬥,幾乎是一觸即潰。
最瘋狂的一次戰鬥,金軍六萬大軍列陣,嶽雲僅帶著五百背嵬軍衝陣,然而六萬大軍隻堅持了不到一刻鍾,便開始潰散,連嶽雲自己都有些發懵,金軍什麽時候這麽好打了?
看著自相踐踏,狼奔豕突的金軍,嶽雲第一次有了下不去手殺的感受。
對猛將來說,追殺毫無還手之力的敵人,實在沒什麽成就感。
原歷史上的穎昌之戰打了整整半日,麾下眾將幾度建議嶽飛撤軍,最後是嶽雲帶著數百背嵬軍拚死衝陣,身受百余處創傷,殺得“人為血人,馬為血馬”,這才以微弱的優勢扭轉了局勢,獲得慘勝。
如今卻是以一個十分戲劇化的結局收場,嶽家軍幾乎都還沒發力,金軍就潰敗了。
完顏宗弼幾乎是馬不停蹄的一路逃回了開封府, 原本出征時,麾下十五六萬大軍,可謂是意氣風發,誓要席卷宋國。
出來逛一圈後,再回到汴京時,卻發現十數萬大軍,如今只剩不到八萬,折了整整一半,連他麾下最強的完顏烈兄妹都沒能回來,完顏宗弼是真的有些想哭了。
不過一直從臨潁到汴京,完顏宗弼都沒再發現那隻大雕出現,也不見羅長風的身影,這讓他又動了心思。
但他也不敢貿然行事,直到探子細作傳回消息,原來完顏烈與蕭別離決鬥,完顏烈敗亡,但蕭別離也重傷垂死,羅長風回郾城為蕭別離療傷去了,短時間內恐怕抽不開身。
完顏宗弼這才松了口氣,他一方面加緊與趙構聯系,重提議和之事,一邊將開封府周邊城池的兵力盡數調到汴京,再湊了十萬大軍,駐扎在汴京城外四十五裡的朱仙鎮。
從開封府周邊城池調來的軍隊,尚未經歷過郾城之戰與穎昌之戰的打擊,士氣尚算可用,他希望能以此阻攔嶽家軍進攻的腳步,為他聯系趙構爭取一些時間。
嶽家軍則是開進了距離朱仙鎮四十五裡的尉氏縣扎營,同時派人聯系已經距離他們不遠的王重陽部,約定日期同時起兵,雙方互相呼應,齊攻汴京。
王重陽部打出的旗幟以“嶽”字為號,父老百姓爭相拉車牽牛,裝載著糧草贈給義軍,頂盆燒香迎候宋軍的人群,充塞了道路。